况且当年他就知晓小姑娘送的红绳乃是传统福绳编织样式中最复杂的一种,福绳样式编织得越复杂,代表送礼之人越深厚的祝福。
他没有亲耳听见小姑娘的祝福,但他能猜到她的想法与心思,他清楚地知道福绳中寄托着的祝福与惦念。
“但是我没有认出你。”温然语气微低。
陆彦又碰了碰她的鼻尖:“没关系,我认出你了,我说过,无论你走得多远,我都一定能找回你。”
“别怕,往前走吧,无论你走得多远,我都一定能找回你。”这是少年陆彦曾在她耳边对她说过的话。
无论她走得多远,跑得多远,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他,他步履不紧不慢,一步踏出她两步的距离,笑着跟着她身后,任由她在前方嬉闹玩耍。
他偶尔也会起坏心思,说着不存在的蛇,吓得她直往他身上蹿,过后又会用尽法子哄她开心……
温然轻轻触碰陆彦的唇,她与他呼吸相近,话语伴随着温热的气息而出:“以后再也不会了。”
不会再有不告而别,不会再有分离。
他们往后还有很多很多陪伴在彼此身边的日子。
温然贴着陆彦的唇畔,她想要学着他的样子去亲他,一点点尝试,一点点掠夺彼此的呼吸,看着自己的影子占据对方的眼睛,而后闭眼沉溺进去,唇舌相抵纠缠。
温然身体一瞬悬空,陆彦把她抱到眼前的书案上,她与他暂时分开,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彦,她捧住他的脸颊,湿润的唇畔再次贴上他纤薄的唇。
温然想,这是她最主动的一次了。
这种感觉很新,但出乎意料的愉悦。
往前进一步,她尝到甜蜜的野果。
或许,往前踏出一步不是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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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铺时分,温然与陆彦回到江家。
婢女通禀后,宁语看向坐在一旁的虞霜。
虞霜将这些年的经历简单告知于她,宁语早已确信她是简月,既然如此,她该和小然说清楚,小然这么多年一直思念母亲……
宁语如此说,虞霜低眉,她摇了摇头:“我如今只想起一些片段,贸然与她相认,只能给她的生活带来麻烦。”
“怎么会是麻烦?小然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很高兴……”宁语不解,她想要劝一劝虞霜。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温然进了内院,虞霜透过花窗能看到温然越走越近,她倏然收紧放在身侧的手,默然片刻后,她起身躲到一旁的屏风后。
宁语不好强迫她与温然相认,她勉强调整心情,但她到底哭过,温然一眼看出她的不对。
“我这是喜极而泣,先前你在的时候,我怕在你面前哭,又惹得你哭得更厉害,你出去后,我忍不住落了点泪,不是什么大事。”宁语用借口遮掩过去。
温然不疑有他。
多年未见,温然与宁语似有说不尽的话。
陆彦瞥了一眼摆放靠里的那扇屏风,他接上温然的话,仿佛什么都没发现。
晚膳前,宁语借口要换身衣裳,让温然与陆彦先去了前面。
她走到屏风后,只见虞霜目光追着温然而去,她实在不解:“你这又是何苦?你跌落悬崖命悬一线,失忆也并非你的错,小然定会理解你的。你和小然已经错失十七年的光阴,难道你还要错失更多的时间吗?”
虞霜紧抿双唇,她心中并非毫无动摇,但是……
“纵使有再多的原因,我抛下她多年是事实,我不曾给过她一丝母爱,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让她唤我一声母亲?况且我现在只是能确定我的身份,我没有想起一切,如今将实情告知于她,不也是在逼迫她认我吗?”
“你不能这么想,”宁语不赞同虞霜的话,“过去那么多年的时间是错过了,但若你有心弥补,小然肯定能感受到的,你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小然的心思,她也有知情的权利。”
虞霜目光挣扎,她自然知道宁语说得有理,说到底她只是不敢,她还不敢将实情说出来,她如今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温然。
虞霜最终也没有点头应下。
宁语不能耽搁太久,她微微叹了口气,抱了抱虞霜:“我知你心中也不好受,你做不到现在说出实情,那就再等等吧,只是无论如何,你不能一直瞒着这件事,那样才真是断了你们的母女情分。”
宁语离开后,虞霜一人站在屏风后,她久久沉默不语,直到宁语再次回来,这次宁语怕温然疑心,先安排温然在厢房歇息。
宁语让婢女送来些膳食,外面天色已晚,虞霜此刻离开也无处可去,宁语让她暂且在自己房中歇息,一夜间她与虞霜说了许多她从前的事。
虞霜后半夜睡下,梦中有许多光怪陆离的景象,最后归于一片冰冷的河底,透骨冰凉的河水涌进她的体内,她在噩梦中仓皇醒来。
外面天光已明,虞霜知不能在此久留,她避开温然的厢房,从江家后门离开。
虞霜刚刚踏出后门,她听见身后有人唤道:“虞大夫。”
虞霜转身看去,只见陆彦站在她们身后,不知是何时跟过来的。
? 第5章 (三合一)
虞霜色平静:“你昨夜就发现我了。”
陆彦点头, 他早就意识到那屏风后藏着一个人,只是他没想到,宁语藏起来的人会是虞霜。
陆彦探知到的消息中, 虞霜是一个孤女,她自小学医, 多年来在边关救死扶伤, 因缘际会和徐老将军的义子贺衍认识,而后生出情意结为夫妻。
她不该和江家有关系。
但今日看来并非如此。
陆彦:“你一路行来在有意打探我夫人的往事,我早有察觉,如今你追来此地,江夫人为你遮掩行踪, 不知虞大夫和江家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