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秦氏没有与她说那一番话,说不得她会信这话几分。
“父亲莫要这么说,女儿如何会怨您?只是这事情太突然,女儿一时实在难以接受,还求父亲给女儿几日时间,让女儿想清楚。”温然双眸微湿,仿若已知此事无可转圜,只求些时间去接受。
温秉丞见事情如他所预料的进展,他不疑温然的话,劝解宽慰一番,又言五皇子为人如何如何宽和,她若入府必不会受委屈等等。
温然垂眸听完那些话,直到将温秉丞送出春雪院,她看着温秉丞的背影,眸光瞬时冷了下来。
她不知陆彦究竟什么时候上门提亲,父亲既来,她自是要言语安抚住,不能让他们看出不对。
陆彦昨日与她说“无人能相阻”,他话说得那么坚定,她心底不定,但还是选择信他一回。
只是不知,他什么时候能来提亲?
温然一夜睡得不甚安稳,她一时梦到自己被一顶小轿送入五皇子府,赵启临攥住她的手腕,用那种视她为玩物一般的眼看着她,恶狠狠地道:“看,你不还是落到本皇子手中了。”
一时又梦到苏合和苏因笑着跑进她的院子,说是陆彦来提亲了,她一转眼,就看见陆彦站在春雪院中,他手中还握着昨日她送出去的荷包。
……
一夜梦境繁复,温然卯时就醒了过来。
她有些无精打采地靠在窗沿上,看着窗台上放着那几支瓶插茉莉花,茉莉花馥香浓郁,洁白的花瓣尽数绽放。
温然枕着手臂看着那花,闻着那花香,脑海中却想到那日被她丢弃的黄色郁金香,还有陆彦身上清淡的冷香。
前日伞下,她靠他很近,那冷香就直往她鼻子里钻。
应当她与陆彦初识之时,他身上就已经有这冷香了,所以她才会觉得熟悉。
温然想着,又垂眸看向腰间的梨花玉佩,她这些年一直觉得这是一位对她很重要的人所赠,所以才多加珍视。
未成想,竟是陆彦亲手所刻。
那段她所遗忘的时光里,她与陆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她从前觉得这段记忆不重要,如今却心生好,想要将一切回想起来。
温然想了许多,她还没回过来,苏因已经快步冲进了院子,她捧着一束颜色亮丽的郁金香跑着进了里屋,眉飞色舞道:“姑娘,姑娘,有人来提亲了,陆公子来提亲了!”
苏因的声音很大,一瞬间将温然从些许惆怅的情绪中唤醒。
梦境仿若重演,温然有些反应不及,她茫然道:“什么?”
“陆公子,陆彦,就是那位状元郎呀!”苏因止不住兴奋,“奴婢回来时正巧撞见的,陆老先生和永嘉公主一起来了府上,陆公子也在。奴婢抓住前厅的人问了好几遍,没错,就是来向姑娘提亲的!现下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呢!”
温然清晨忽来的心思,她让苏合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到黄色的郁金香,没成想苏合回来时正巧撞见。
“当真没错,是陆公子?还有陆老先生和永嘉公主?”苏合诧异问道。
这两位身份可不一般,陆老先生名满天下,更是做过太子太傅,深得皇帝信重,只是他这几年游历山川甚少回京,如今甫一回京竟是来为陆彦提亲?
更别说永嘉公主是嫡长公主,谁能请得动她上门?
别说苏合难以置信,温然也仿若觉得自己在梦中。
她先前一直在猜陆彦如何上门提亲,却是没想到他直接请来了陆老先生和永嘉公主。
“不会错的,姑娘若不信,不如一起去前厅看看?”苏因建议道。
“这如何使得?若是让人知道……”苏合觉得不妥。
“哎呀,我们不去前面,就站在后花窗那里看看,保管不会被人发现。”
苏因一向胆大,温然本有些犹豫,被她一劝再劝,终是没耐住性子朝前面花厅而去。
温然到的时候,后花窗那里已经站了两人,是温明妍和她的侍女。
温明妍回头见到温然,她色有瞬间的僵硬,她咬了咬唇,少顷,她默默让出身侧的位置,一言未发。
温然见她不欲出言,脚步放轻地走上前。
这里花窗位置正好,温然能看见陆彦站在堂中,以及陆老先生和永嘉公主坐在椅子上的背影。
她见过永嘉公主,确定那位衣着华贵之人便是永嘉公主。
温然放轻呼吸,生怕自己的动静引起里面人的注意。
厅内,温秉丞和秦氏坐在主位上。
这两位都是身份贵重之人,温秉丞和秦氏坐得实在不安稳。
温秉丞听明白陆老先生的来意,更是一懵,他下意识想要拒绝。
他自然是希望温然能入五皇子府,但面前这两位也不是好惹的。
温然到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说完一轮的话,便是陆老先生和永嘉公主也能听出温秉丞不欲许亲的意思。
永嘉公主抬眸看了一眼陆彦,陆彦起身走至堂中。
温然刚站定不久,便听见他声音明晰地道:“温伯父温伯母,晚辈自知今日之举甚是突然,但这并非晚辈一瞬之念。
“云济寺初见,晚辈对令嫒一见倾心,后在公主举办的击鞠赛上,晚辈明确心中所念,故书信一封请求陆老先生来为晚辈提亲……”
陆彦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温然没听清。
只那一句“一见倾心”,令她耳畔一热,明知是明面上的言辞,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