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布木布泰望着这小格格,面上笑意不曾变过,心里淡漠极了,她对这些儿媳妇没有丝毫感情,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儿孙自有儿孙福,即便吴克善盼着她对侄女多好,她顶多是公事公办,上辈子也不见吴克善对自己好过。
她只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直报怨。
“孟古青暂且就跟大格格住在一起吧,在宫中享格格份例。”
“多谢娘娘。”与格格们一个待遇,吴克善满意了。
……
京师人来人往,大多是为了生计奔波,世人皆如此,福临越过长长的小巷,再一次从生前效忠于汗阿玛的臣子府上离开,如过往的每一样,他仍是没有得到任何好结果,那些大臣一看到他就变了脸色,勉强将他迎进府之后得知他的来意,立马就将他轰出府了。
他愤怒的记住这一幕,随后像过往很多次一样垂头丧气离开,这些人真是罔顾汗阿玛生前的蒙恩,汗阿玛黄泉之下定不会原谅他们的!
找不到帮他的人,就只得回府了,福临跌跌撞撞的拿起一罐子酒,往嘴里灌,行人嫌而避之,生怕沾上酒味,福临不在意那些往来的百姓,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想,万一让小爷上好的衣裳沾上了愚民味道,可就糟心了。
但好巧不巧的,在一个转角处,他还真撞上了一个奴仆,正想怒斥出生,却看见那奴仆身后的女子,玉软花柔,明眸皓齿,是一等一的绝色,只是彼时这等绝色怒目圆睁,似是对他登徒子般的行径很是生气。
“福晋,奴才护您回去先,此等登徒子,奴才非得教训他一遍!”为首的汉子气汹汹道,那被称作福晋的十三、四岁女子只是微微皱眉,“动则打打杀杀,此乃皇城之下,当心我回去让爷教训你。”
“是,”那汉子显然有些傻眼了,他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主子会护着一个外人吧。
福临在听到女子为福晋的称呼后,心里不免遗憾,这女子貌美如花,为何不再等等,若是让他知道皇城下有这女子,一定会到她府上提亲的,为他侧福晋。
董鄂氏将鲁莽的奴才谴退后,对面前的男子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厌恶,至少眼前男子模样俊俏,比起动则打打骂骂的奴才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你起来吧,我是岳托贝勒之子岳洛欢的侧福晋,见你模样清白,应是遭遇了不好的事,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以后得记住教训了,不是谁都像我这样脾气好的。”董鄂氏上上下下打量着面前男子,见其借酒消愁,似是遭遇了天底下最最不顺心之事,一时间恻隐之心泛起,又想起自己在岳洛欢后院遭遇的种种不顺,便对眼前男子再也起不了一点怨念。
福临心一动,他从未遇见过心地如此美好的女子,难免怔住,将所有的尖刺都收拢,点了点头,“我会的,不知我可否有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想请夫人去前方酒楼聚一聚,就当赔罪了。”
前面正好有一酒楼,为达官贵人常去的地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将福临这句话当成是登徒子行径了,但大抵是气场缘故吧,董鄂氏还挺欣赏眼前的男子的,至少比她夫君更好看,脾气也更好,她觉得趁机机会交个友人也不错,便点了点头。
“那便依你的吧。”
跟随在董鄂氏身边的奴才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为什么这对男女能如此顺其自然就搭话,仿佛自己没有家室似的。
福临与董鄂氏便这样接触往来了,董鄂氏性情温婉好诗书,福临也好汉学,就是苦于自己妻妾中没有一人能与自己产生共鸣,两三个月下来,接触深了,见董鄂氏与自己爱好相同,不免对董鄂氏产生更多好感了。
而董鄂氏的丈夫总是打打杀杀的,她平生最是厌恶此举,又听闻眼前男子原来是先帝最尊贵的阿哥,只是生不逢时,棋差一招让人夺了皇位,一双美眸泛起泪光,那是为眼前男子心疼所致,两人相看泪眼,皆有种上天专负有心人的错觉。
“若是福临你是……”我丈夫就好了。
若是董鄂氏是他福晋就好了,福临满心不解,他自己娶的嫡福晋平日里总是将各种婢女提拔到他面前,整的后院乌烟瘴气,尽管他是喜欢那些女色,但那不代表他能毫不在意自己娶了一个没有任何管家手段的福晋,嫡福晋在后宅连奴才都管不好,而且多年未有所出,后院其他妾室更无任何子嗣,仅仅只有一个大阿哥养在她身下。
这如何配得上当他爱新觉罗福临的嫡福晋,且这么多年,博尔济吉特氏的娘家人一点帮助都提供不了,却霸占他嫡福晋的位置长久。
他现在恨不得董鄂氏成为他的嫡福晋。
两人都克制住自己的情动,只因彼此在不合适的时机相遇了,若是当真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到时候就不可挽回了,只是有一天,福临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发现两人私情,狠狠警告一番董鄂氏,就算福临哪哪都上不得台面,那也是她的丈夫,轮不到一个有家世的女子勾引他!
董鄂氏灰心丧气,忡忡然离开以往相聚的酒楼,福临在得知自己福晋做出的狠心事后,狠狠呵斥一番博尔济吉特氏,便去追赶董鄂氏了。
博尔济吉特氏只冷笑一声,施施然将两人有私情的把柄牢牢握住,这董鄂氏也算是礼亲王的孙媳妇了吧,怎么这么不知廉耻,若不是勾搭上的人是她夫君,她还不想现在局面被破坏掉,她立马就向礼亲王告发此事了!
现在对于她来说,拿捏好这个把柄,将来才能达成最大的利用价值。
大抵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董鄂氏出来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奴才,福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带,在一番君有情妾有意的拉扯下,两人终究是在董鄂氏心腹奴才的掩护下在一处早早购置的院落成了好事。
大概是上天都不想辜负这对上辈子和今生都至情至深的有情人,在傍晚醒来时,福临一阵头痛欲裂,恨不得将所有的东西都毁灭。
董鄂氏也是如此,头仿佛要裂开似的,是克制不住的疼痛。
在所有思绪都回笼时,福临原先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砸了的模样变了,变得怔然又凌厉,“朕这是在哪儿?”
为何周身不舒坦,还有,爱妃活过来了?
福临眼里闪过一丝惊喜,他紧紧抱住面色泛白的董鄂氏,“爱妃,好在你回来了,这次朕绝对不会再让皇额娘欺辱到你身上了,也绝对不会再让我们的孩子夭折了。”
而董鄂氏本来就头痛欲裂,还被福临一顿摇晃,险些控制不了自己想呕吐的欲望。
意识清醒回笼时,她也想起了上辈子的记忆,看着皇上深情的模样,她忍不住落泪,“皇上,妾身总算等到您了!”
她与皇上这是在黄泉之下相聚了吗,董鄂氏泛着泪光,只是在看着周遭环境时,不由有些迟疑,“皇上,这是在哪儿?”怎么如此寒碜。
董鄂氏好看的远山眉微微蹙起,她作为皇贵妃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凄凉的房间,而且看她和皇上的样子,还是刚巫山云雨过后,只是这都怎么回事,难不成皇太后寡居太久,看不惯她和皇上如此恩爱,非得将她和皇上拆开,让皇上宠幸后宫女子!
尽管心里面这样猜测,可董鄂氏已经十分肯定这就是皇太后的阴谋诡计了。
顺治皱着眉头,他是在临终前将一切都吩咐好,让皇额娘扶持玄烨上位后双眼一闭双腿一蹬,再度醒来时便是这副场面了,一开始他以为这是皇额娘跟他开玩笑的,可是看着这院落他毫无印象,而且他是皇帝,养尊处优,怎么可能住在如此磕碜的院落。
彼此刚把风回来的董鄂氏的心腹奴才看着两人的模样,不禁有些害怕,“福晋,您怎么了?”
福晋?这是再叫她?
两人面面相觑,福临为帝多年的历练不是白来的,他不动声色让婢女靠近,“朕有一事问你,现在是什么局面?玄烨登基了,年号是什么?现在是多少年了?”他想来想去也只能往自己得上天眷顾死而复生的情形想去。
一旁的董鄂氏听见皇位由玄烨继承时眸子动了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到底是二嫁之身嫁给皇帝之人,心里面没有一点城府怎么可能在后宫活得如鱼得水,还让皇上对她百般疼宠。
但听见顺治这话的婢女哪能不被吓出一身冷汗,“现在是、是永泰四年,皇上不是、不是您说的玄烨。”
“皇额娘难不成真将朕的圣旨违抗了?”顺治眼里闪现为帝者的锐利,所以现在不是玄烨继位,是福全,还是常宁?
饶是他心里盛着多少对皇额娘的怒火,都得平静下来,果然皇额娘就没有一日跟他顺着来的!
他知道眼前局面不是任由他改变的,他闭上眼睛,冷冽道:“你现在一五一十将京师这些年的大事将给朕听。”
顺治此时还算平静,毕竟心爱的爱妃回到自己身边了,就算皇额娘再可恶,将玄烨的皇位弄没了,也得扶持他其他儿子上位吧,不然如何稳固自身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