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淮……这两年,不对,这四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俞芍抬起头,却见他的嘴唇紧紧抿着,这是尉淮沉默的预兆。
“医生说,我是自己不愿意回想起那段记忆的。”俞芍灼灼地盯着尉淮的眼睛,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丝过去的端倪,“为什么?”
“若是过去的回忆让你痛苦,忘了就忘了吧。”尉淮伸出手地将她的发丝绕到耳后,指尖摩挲着她耳廓上的疤痕,色变得晦暗不明,“有现在,有以后就够了。”
“痛苦也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俞芍动作迟缓地眨眼,眼前逐渐模糊,她快要看不清尉淮的脸。
“没有记忆,我就会变得不完整。”
尉淮立刻反驳:“没有人会因为一段记忆而不完整。”
“可是……”
“你想起了什么。”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尉淮总是如此敏锐,但俞芍不想回答他。
脑子里的记忆就像被一块白布遮着,上面画满了黑色的、杂乱无章的线条,粗的细的都有,杂糅在一起,分不清来路,分不清归途。
双手环住尉淮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淡淡的檀香沁入鼻腔,俞芍稍微安心了点。
“走吧,想回家。”
俞芍也在沉默。
尉淮将她抱在怀里,浅浅的叹息落下。
俞芍出院后,他们肢体接触的频率增加了许多。她的身子总是温热而柔软的,贴在怀中,心房被不可思议地填满。
尉淮不敢再去回想,回忆像是一把无情而锋利的刃。
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刻,浑身的血液仿佛倒流,从脚尖灌向脑髓,他尽力地去捕捉通话里的词语。
回过来时,他已经到了手术室前。
交警已经来过,交代了一些事情后离去。
走廊里只剩他一人,医院走廊惨白的灯光照在头顶,没有一丝温度。
尉淮强撑着给俞芍的母亲打了个电话,在对方匆匆的忙音过后,他才脱力地坐在靠椅上。
他跟俞芍已经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自从签了协议之后,他隐约察觉到俞芍在躲自己。
上次,想必也是不欢而散的。
她当时是什么表情呢?
眉头应该是紧蹙的,嘴唇好像也抿着,眼呢?尉淮不敢去看,他怕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毫无波澜,寂静得令他心慌的双眼。
俞芍的父母来得很快。
章恩华颤抖地抓住尉淮的手,问他俞芍发生了什么事。
尉淮张口闭口,他苍白地发觉,他说不出任何话。
他也不知道俞芍发生了什么。
这让他觉得自己既虚伪又可怕。
他本能地抗拒,不想俞芍回忆起两年的婚姻生活。
若是她忘记,那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不会因为那一纸协定而彻底断绝?
尉淮签字之前,他看出了俞芍眼中的闪躲与犹豫,但她表面上的态度做得十分坚决。
他签,打算把决定权交到俞芍手上。
若是她后悔,他们可以继续保持夫妻关系;若是她去意已决,那他们以后可能变回朋友,也可能变成陌生人。
不料,他签下的字此时却变成了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闸刀,绳子松松垮垮地落在俞芍手上。
只要她想,绳子随时能松开,闸刀随时能落下,斩断他们的婚姻。
俞芍的手此时牢牢地攀在颈后,尉淮侧过身将她拦腰抱起,她此时就在他怀里。
她的重量不是很沉,但他一颗吊着的心得以拥有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