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娘,这借话之人,是哪一位?”随着话题渐散,苏云转又问了句。
以致娘亲收起了手,往后转身,在传送阵发光的灵石映照下,将曼妙曲翘的葫芦身段演绎到了极致。
转身后的上官玉合有所叹气,语气迟疑:“说此话之人,是曾经和你爹投缘的一名儒生,其名许攸。”
竟是他?
听到此话的苏云,明显目露错愕。
只是娘为何向自己突然说起这个名字?
苏云硬压着眼底疑惑,没露出半分异色,询问道:“这许攸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起时,上官玉合单手按在传送阵的启动阵眼上,输送灵气,冷冰冰的模样,届时似是想起了旧事,有所复杂。
良久,她轻轻吸口气,红唇双唇渐开:
“在很多年前,那时候娘和你爹正在凡俗历练,谋求破境的机缘。”
言语憧憧。
仿佛将一切带到了数十年前。
———————————
徐州。
“人之初,性本善……”
距天机门不远一处山野小村,东南角处的草堂,依稀依稀传出朗朗读书声。
草堂外,屹立两人。
一人身着白衣,腰负长剑绿卷,发披脑后,俨然剑侠打扮。
另一人,则穿着一身盛雪长裙,背披狐裘,黛染远山眉似拢似蹙,剑眸有含秋水,见冷冽之色。
两人站在草堂外,约莫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草堂内娟娟朗书声方停下。
因此,上官玉合收回落在草堂内的视线,略作思量,沉吟:“堂堂修士在乡野教书,当真少见。”
“呵呵呵。”
待她声起后,草堂内传出三声笑叹,垛门随开而关。
便见,一名教书先生走了出来。
没有纱窗的阻拦,方见庐山真面目。
教书先生一件常服灰儒衫,腰缠布袋,左挂横刀,右配扁白龙面具,观长相完全称得上仪表堂堂,一股俊之气也就比门外的苏青山弱上半分。
而待他走出门外,目光先是扫过上官玉合,略显惊艳。
可继而,他又是一身叹息,将眼目光缓缓落到了苏青山身上:
“书上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如今看来都是狗屁,这话得改成,书中空有繁杂理,眼前自存仙玉骨。苏道友好生福气啊!”
上官玉合闻言,端庄冷艳的脸稍僵了点,感觉自己是被人当面夸赞没错,但怎么又有点像是被他轻薄了似的?
站在身旁的苏青山,连忙开口打岔:“文轨,突兀拜访,别来无恙否?”
教书先生许攸笑了下,转头向草堂外走去:
“青山兄从凉州而来,想必是为了歼灭红花楼一事吧?”
苏青山遂拉起上官玉合柔夷,跟上去道:
“红花楼一事祸害乡野,朝廷屡次下旨镇压无果,我辈虽身为山上人,但也吃朝廷供奉,理所应当为百姓多做好事,不是?”
在前,拢袖而行的许攸,摇头笑道:
“红花楼楼主可是半步洞虚境,青山兄不请师尊出山,反倒邀文轨同行,这不是找抽吗?这赔本买卖,我可不干哈!”
“哎,文轨兄哪来的话,半步洞虚能放在你我眼里?更何况,你能不去吗,信不信我这出去就向各大修仙宗门通报,儒生许攸压根就没有好好在门内闭关苦读,他时不时就会到山下的小村开设草堂授徒。”
“嘿,你这人!”
“嗤~”上官玉合在旁,冷冰冰的模样,偶有唇角勾勒。
但苏青山气势斗然,这不是自傲,而是自强。
要晓得如今这小村落里,行在泥泞道路上的三人,有两名可是修行界公认的双杰,而上官玉合此时,已隐有剑仙子的美称。
更何况……外头,还站着位呢。
“哎。”道着,一直想溜的许攸被苏青山用灵气推着往村外走去,不断叹气:“看来这贼船我是上定了,误入歧途啊。”
踏踏踏。
至村口,只见一俩马车停靠在侧,而在马车旁,正站着一名灰衫中年大汉,身材极为魁梧,但一眼看过去,最让人惹目的,还要数它额首的独角,显然非人族所具备。
两方碰头后,许攸侧身瞧向苏青山,脸上尽显少年气,指着中年大汉道:“剑阁竟如此阔绰,你这牵马夫都用的化形大妖,抓的还是买的,你不会是从圣上宅子里偷出来的吧?”
“皇宫哪来什么妖兽?”苏青山摊手,道:“你再仔细瞧瞧!”
“你没往后院里爬,晓得没有?那就是偷过咯。”说着,许攸的手偏点苏青山,边笑边道着他。
可随后,许攸瞧向中年大汉的眼睛突然睁开:
“啊!你是……你是!上一年青山兄与我说起,他被欢喜寺追杀进橫断之森,曾遇到一只麒麟,你就是那只麒麟?”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就在许攸惊讶得谈谈其词的时候,苏青山猛地往后向他后脑勺一拍,温怒道:“什么叫追杀,明明是示敌以弱。”
“啊对对对。”许攸捂着头,笑道:“青山兄示敌以弱,了不起。然后一个天遁牌把我和圣上唤到凉州救你。”
“嘿,找抽是吧!”
“书上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苏青山你这一掌要再拍下来,我许攸和你没完!”
啪——
故忆的日阳,暖心。
站在一旁,瞧着由两人,渐渐变成两人一兽打闹起来的上官玉合,冰霜无痕的脸上,升起了不少喜悦温痕。
一行马车,从小村颠簸御出。
车驾内,苏青山左眼红肿,许攸右脸发青,两人明显没留手往对方脸上皱,反观上官玉合则手提剑谱,孜孜不倦阅读着。
“苏青山,你打算怎么对付红花楼。”
“前几日得大夏山房报,已探知红花楼藏匿的据点‘会阴城’,圣上也已带兵埋伏在外围,就等我俩了。”
“陛下也来了?”许攸听闻,略微斟酌了会:“既如此的话,便无碍了。就让我亲自去会一会红花楼的那老狗!”
“你一个人打?”
许攸自是摇头,抚袖轻笑:“读书人的事,能叫打嘛?”
“那叫什么?”
“那叫与他讲讲道理,况且打不过,还有你嘛,剑阁大师兄。”
“咦,别靠过来,瞧你这恶心样。”
“还不是你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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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复行,终至会阴城。
夕阳,漫天烈焰焚烧山林,会阴城是城,也是寨。
通俗来说,就是以红花楼宗门为主向外搭建的城池,内里人员几无百姓,基本上都是红花楼的成员,或者被掳获的妙龄少女。
在外,上官玉合远眺赤壁燃燃的寨城,芳华之岁,其驻剑而立的身姿,在盛雪长裙包裹下,可谓前凸后翘,一双赛雪白嫩的莲足彻放裙摆,十根纤长精致得如藕趾齐贴在水晶跟面,白里透红。
在她身旁,此刻也战立着一位姑娘。
她看上去,和上官玉合年龄相仿,衣着似闺中小姐,一裳红衣交叠襟,前绣火凤,被发育得饱满耸立的乳团,挤得张牙舞爪,很是惹火。
而红衣姑娘特别之处,还要论及她那能与上官玉合争斗艳的绝色美容,以及一头银白如飞泉流淌的长发。
两人站到一块,仿佛令漫天烽火都失去了颜色,上演出一副雪山冰莲与火凤翱翔图。
从身高来说,东方岚明显更为高挑,但双方大抵体态还是十分相近的。
硬要说区别嘛,大概就相当于,东方岚气质较为华丽,腿更长,即便长得高但比例很好。
而上官玉合则更清冷些,腰肢也更细,臀峰翘得弧度曼妙又不至于肥满,两团硕乳没有裹胸的话,就像是摊软的大月亮一般,又白又……
咳咳,总而言之。
如果上官玉合没有那种高居雪山之巅,清冷得寡傲的色,足实是男人的梦中佳妻美母,臀饱乳丰的。
最适合奶孩子,成为生殖机器。
“你不进去?”
蓦发声色如天籁优美,出自红衣姑娘,尚是东方家大小姐的东方岚口中。
闻言,上官玉合平静地看向前方,未有回头:“我不喜杀戮,青山没让我同去。”
东方岚浅金色凤眸稍撇,嘟起红唇:
“他只关心你,进去前却没对我说半句话。”
上官玉合从东方岚的话语中,听出了酸意,冷冽剑眸侧睨了眼:“他并非不关心你。”
“那因为什么?”
东方岚气鼓鼓接了句,发现上官玉合黛眉颦起,就又缩了回去。
因为什么,很明显。
因为上官玉合在这里,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里,苏青山又怎敢与别的女子亲近?
可很快,上官玉合眼底的厉色隐去,檀口轻叹了口气,如吐兰香:“东方岚,其实你有没有觉得最近我们几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怪?”
怪,哪里怪了?
怪我准备和你抢夫君?
东方岚心里如此想着,余光打量着上官玉合,摇摇头。
“陛下如今很少和青山交流,要知道以前他们可是无所不谈的好兄弟。”
上官玉合说着,弃剑撑胸,奶团子被捧起惊人弧度,思考般望向东方岚:“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聊及此事,东方岚若有所想沉默下来。
再见上官玉合瞄着想撬自己墙角的好友,道:
“东方家与皇室世代联姻,你作为嫡长女,若不是因为半路偷走入玄门,按照常规你会成为太子妃。再照当下局势看,剑阁、天机门、苏萧卫三家以及仙宫洛真人的暗中反对,太子可能不会成为新储君!当年东方家以旁系女丁联姻陛下的筹码将做无用功。”
“上官玉合,你什么意思?”
上官玉合只能明道:“洪庆喜欢你,为了未来天下局面,你……”
“我什么?”东方岚抿着嘴,迎向上官玉合剑眸:
“难道我连追求自己所爱权利都没有嘛?凭什么,就凭我出自东方家?对于女子来说,天下就算死绝了,都不及意中人一句温心蜜语。”
东方岚说完后,向前走出一步:
“我东方岚就是不喜欢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真要我嫁给他,那还不如端了皇室,自己去做那人皇。”
“你!”上官玉合本欲驳斥一句,可终归还是闭了口。
东方岚说得没错,谁都没有错。
但,遇到这种事,是不是就要退缩呢?
若让自己站在东方岚的角度,又该如何去做,她对于青山的情愫,上官玉合能看出,青山就品不出味来吗?
至于,苏青山对于东方岚究竟什么感情,想必也是有爱的,只不过是青山不晓得上官玉合是否愿意接受妾室,不愿让上官玉合心伤,故而才对东方岚保持若即若离的态度。
人啊,插足别人的婚姻,插入别人的爱情中的行为,必然是可耻的。
可但凡要说一句。
如果上官玉合不计较呢,又如果不是插足他人感情的情况,面对这种事情,又该迟疑不敢面对,还是坦白?
上官玉合不是东方岚,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办。
而东方岚困于各种立场,以及也不想和闺中好友,生出嫌隙,即便一直追赶在苏青山身边,也只是想要个下贱的妾室位份。
终究对于这种事情,或许只有一段话可以概述。
彻底放弃,不要插足别人的感情。
又或者,如果此爱没插足,当第三者的立场。
那么你喜欢人,即便自觉比不上人又如何,与其多年后回看,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而后悔,本心蒙尘,你就去说嘛。
大胆向着她说出来,我爱你,我喜欢你,即便被拒绝,即便事情无果。
起码,你做过了。
不要让憋在肚子里的话,彻彻底底成为遗憾呀。
只是很可惜,道理如此简单,做到何其难,书上总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很多时候,世间事就是如此巧合,你喜欢她,她喜欢他,他又喜欢她,在最不巧的时候,喜欢上最巧的人,足矣让人心伤胃疼。
城外两人的话语,没有影响城内。
在一抹斜阳落于城头后,终有一杆夏篆旗帜立起城头,举旗之时,城内将士嚎斥百里,举旗之人脸庞方正,高个强壮,身披龙袍,彰显皇室身份。
正是大夏人皇,洪庆。
再见有一袭白衣右手提剑,左手提红花楼主头颅,迈着稳健步伐走在城中寨道上。
跟在白衣旁一位剑阁近卫,也是剑阁二师兄的钟承义,其脸上挂彩,被割出刀疤痕,不断向外渗血,色看上去却尤为傲然,还向苏青山道:
“师兄,宰了这厮!天下已安,下一步,我们是不是准备开拓仙盟,合众力讨伐蛮夷了。”
苏青山看了眼不远处,持旗站在城头上洪庆的身影,点了点头:
“嗯。在内阻力已无,期后组建仙盟,攻伐蛮夷,天下方得清平!只是太子的人选,太过于桀骜难训,难保数十年之后,陛下老矣生出弑君之心,此桩事必须早决。”
言毕,苏青山又转头念道:“话说回来,许攸呢?怎么他一开始对战出了两招,被红花楼主一刀劈进屋舍里,就寻不见人了。”
钟承义听念一笑:“许先生向来如此,只要大师兄能成事,他也就应付应付了事。至于人去哪了,按他的脾性,如今恐怕是跑到红花楼藏阁里头,寻宝贝咯。”
“也是!”苏青山大笑起来。
痛宰红花楼,对于他未来所行之事,大有增添,心境见涨。
然就在笑声之中,忽传出数声少女的嚎啕悲哭,让他把头转向了西城火势愈发雄汪的破烂房舍。
“怎么回事?”苏青山出口问了句。
钟承义当即抹了抹脸上的血,慎道:“想必是被红花楼虏获的少女,被困在了里头,我这就去把她救出来!”
说完,钟承义就想拔脚冲进火场,未果苏青山反将红花楼楼主的头颅丢到他手里,身形如化青龙,先行一步冲了进去,抛下话来:
“你把头颅带给陛下,再把许攸寻回来,今夜咱哥几位好好喝上一宿。”
“好咧,大师兄。”钟承义手提头颅,目视师兄远去身影后,向城头走去。
热浪如同狂暴的妖兽,铺面而来。
借着罡气护体的苏青山,紧闭双目,循着耳里传来的哭喊,疾驰在火场中。
只见他身形飞快越过三层已被燃烧得变成木炭坍塌的屋舍,既而一剑使出,速度无痕作影。
漫天火势随之湮灭,化为点点飞向空中的灰烬。
终于在一处几近坍塌的屋舍中,发现了一名半身躲在浴池内,用湿布捂着脸的少女。
其后,苏青山身形猛一踏前,睹障碍无物地闪至浴池边缘,蹲了下来。
满眼密布泪水的楚楚少女,蹲着的白衣剑修,湮灭的火场,构成画卷;
再见白衣剑修往前伸出手,声色如山涧溪流,悠然自得:“没事了,跟哥哥走吧?”
然而楚楚少女对于突兀伸来的手,充满了警惕,抖抖索索往后撤步,将温热的池水泛起阵阵涟漪。
转然苏青山收回冒失的手,独自轻笑了下后,不顾池水会粘湿衣物地走了下去,将腰间绿卷剑放到了少女手中,又背过身迎向了少女,温润道:
“我奉皇命,覆灭红花楼。如今红花楼已被捣毁,小姑娘你自由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让我背你离开,但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还是会背你离开,只是途中如果你发现有任何不妥,随时可以拔出剑砍我,如何?”
话出之后,没有回应。
苏青山等了很久,方听见水声哗啦啦啦响起,背后随挨上暖热的少女身子,颤颤巍巍,绿卷剑半出鞘地橫在他脖侧。
“你真的是来救我的?”少女声音柔软,略带清甜。
“嗯。”
“真的?”
“真的!”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慢慢走出残舍炭地,直至无数夏旗摇曳的景色跃入少女杏眸,少女眼中的警惕又转化成丝丝泪水,半开鞘的绿卷啪叽落地。
“呜呜哇~”
苏青山始终脸挂笑意,以灵气拾起了绿卷,便继续背着少女向安全地带走去。
“呜,大哥哥,你叫什么?”少女哭着哭着,柳眉硬含悲伤,蓦然询问。
“苏青山,苏家的苏,青山常在的青山。”苏青山回应,又反问道:“你呢?”
少女哭声已有所哽咽:“柳……舟月,杨柳依依的柳,月亮的月。”
“那舟呢?”
“我还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写。”
苏青山笑笑:“那你还有家人吗,或者说你还记得……”
少女哭着摇头,小手拽紧了苏青山肩衣:“没有了,都没有了。我家人都被这里的坏蛋给杀了……就连我妹妹也在今日晨间也被那个最可恶的坏蛋给带走了。”
苏青山不明白少女所说的带走是什么意思,但明白红花楼那些喜好玷污女子的腌臜事,只沉下头稳步向前走,带离了这个少女。
还有个妹妹,她能活着吗?
事后让人在城里寻寻吧。
同一时刻。
会阴城最内,没有被战斗波及的藏阁里。
许攸不断翻腾着阁中藏书,一身儒衫外,正有一名少年持刀,畏缩缩地躲在墙侧,时刻面对着许攸发难。
而在少年身后,还躲着一名幼女,同显惊耸色。
良久。
“你不会以为,凭把破刀就能威胁我吧?”
“不要过来!”
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要物件的许攸,坐到了阁梯处,双眸如勾瞅向了二人,道:“别慌,我是读书人,和外面那些打打杀杀的不同,最讲道理了。”
“来,我问问你们,你们有没有在这里见过一本没有写字,满纸空白的书册?”
“没有!”
少年立道,后方少女也疯狂摇头。
“哎。”许攸旋即叹了口气,手抻膝盖,满是忧愁:“想来也对,那么重要的东西,应该被红花楼主带在身上,是我想多了。”
道完,许攸站起身,以手捋平衣袖,就要离开藏阁。
少年持刀对着他问了句:“你要走了?”
走至门口的许攸,回身摊开手:“这里又没饭吃没酒喝的,你们不走?”
闻言。
躲在持刀少年身后的幼女,柔柔喏喏道:“那我们可以走吗?”
此话说出后,偶有清风徐来。
许攸忽眯眼盯向了幼女,既而又掐指算了起来。
“原来如此!”天机算出后的许攸,回过身形,冲二人问道:“你们叫什么,说实话!不然我一掌拍死你们!”
自以为逃过劫难的持刀少年与幼女,被许攸的变脸吓得一惊,异口同声:“你怎么就突然变脸了,刚刚还说自己是读书人,最讲道理了。”
“呃。”许攸有点尴尬,温文儒雅的脸头一回僵硬起来,道:“你们就没有听说过,读书人最不讲道理这句话吗?咳咳,好了快说,别磨磨唧唧的。”
说着,许攸就扬手欲挥,吓得二人连忙开口。
“棋不痴。”“柳曦月。”
“嗯,没错。”许攸迎面朝天:“天命么。”
少年棋不痴:???
柳曦月更是一脸疑惑。
许攸继而回眸,瞧着棋不痴:“身为红花楼主之子,我理所应当该把你捆给苏青山。”
说着,许攸又望向了棋不痴身后的少女,脸上升起些许愧疚,隐隐侧目不观:“逆天而行之人,我算出来的究竟是天注定,还是人注定?”
踏踏——
许攸负手走出藏阁:“你们两人要死的留下!”
惘然追忆日暮城,二十五弦奏事非。
传送阵法催动,上官玉合眨动剑眸,重回冷冽:“记忆中的那人,很是少年侠气,多少又带点顽皮逗乐,其实很像云儿。”
苏云一惊,张嘴指着自己:“像我?”
像也不像,你比他总归多了些许公子气。
上官玉合作如此想,没说出口,只将手抽离传送阵,走至中央。
未及裹胸,只着单衣的两碗倒扣奶团,于步行间上下颤动,明显在乳摇。
然而,旖旎气氛不得飘散,娘亲就唤了声:“都上来吧,要启程了。”
传送所去之处,蛮族腹地禁地,若木枝。
日暮下。
青衫修士与剑仙娘亲,加上一位擅闯而来的蛮族小鬼,消散在传送阵的闪光中。
醉梦而死的蛮族士卒甚至没有留下尸骸,偌大城池瞬间变为一座枯城,远处荒漠里,银甲红衣的俏将军,手持烈缰,疾行入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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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一方的雍州京都。
夜里依旧歌舞升平,盛世之下是逐渐凋零的假象。
巍峨的皇城大内,红墙碧瓦的太极殿,一袭红衣白发傲然战立其上,浅金色凤眸如睹山河壮阔般,向下俯瞰。
继而她伸平双手,站于殿下的宫裳侍婢,得见此状。
有一人当即上瓦,为女帝褪下衣袂,谨慎得不敢触碰圣人肌肤,将大片上好春色展露在外,期后殿下又有两人手脚麻利迅速地从一方托盘中,取下衣袂,飞向殿檐。
丝滑的绸缎流连过白润的肌肤,仿佛向外倾问道,以千年金缕丝,缎染上万次的绸缎,与风华绝色的女帝圣体比较,谁属骄软。
既后,殿下频繁有宫女带着衣物,挂件跃上城楼。
为女帝梳发盘髻,点绛唇,抹胭脂,画眉撩彩。
缓缓而过,一张国色天香的绝好皎容,变得更发艳冶,银白长发盘作福龙髻,插金簪,步摇戴凤冠,又恰留脑后垂落千丝,侧搭鹅颈处;
其身上单薄红衣已褪,换新衣,係合欢襟束腰,绣凤鸟纹,再内两层一皓裳,一赩醺丹锦宫衣,再外套了一件幕篱似的曲裾长裙,未有开叉,携后再披上冕圣袍服,上绣五爪金龙踏祥云,下吊霞帔金坠,极显皇家气象。
如此过后,宫女又往女帝对叠的袍服衣襟处,挂上压襟玄肩,腰缠帛带,环扣左香囊右玉珏,再挂上凤燎鞭,以及一柄苍黄长剑。
以往女帝更衣,通常来说很简单,披上凤袍即可。
但今日明显与往日不同,早在刻前,女帝化凤直袭凉州,然半刻未过,又见她出现在了皇城大内顶端,宣旨后阁,开库换新衣。
不少跟贴在女帝身边的宫侍,在更衣途中,均是意调不明,品不出滋味。
更不知她们的主子,彻彻底底回来了。
“娘娘这是要去哪?”
不曾叫圣人、陛下,而言娘娘。
出声询问之人,正是为女帝更衣站在旁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瞿竹的大宫女罗帕。
只是。
瞪地,对于大宫女冒犯性询问,女帝橫地将凤眸侧刮过来,微垂而视,容色不变:“去抚司狱掌嘴百次,自贬入直殿监!”
言语间平平淡淡,饱含无法违逆的气调。
大宫女罗帕听得女帝的话,当即一楞后跪了下去,头磕着殿檐瓦片,红碎了螓额,都未曾求得饶恕。
女帝便挥手驱散所有宫人,抬起展翅凤跟,走至华庭阁顶,闭起眸;随着凉风任意扫动龙袍,于夜里的龙凤鎏金熟丽佳人,明艳得不可方物。
漫长的时光,点点过去。
远见一朵白云从北飘至,云上有女仙道姑,手抻拂尘,眉点朱砂记,朦胧圣容,行云而降。
恰此时。
道姑白袜布履着地,女帝遂展开狭长的淡金凤眸,斜斜瞟了眼她。
惊鸿一顾,道姑……亦是苏云的师傅柳舟月,杏眸闪过抹异色,腿儿即弯,甩拂躬身低头道:“罪臣柳舟月,觐见陛下龙颜,千岁万岁万万岁!”
“罪臣?柳舟月,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你以为朕真的猜不到你想做什么吗?”
女帝口含天宪,独断圣心,随手向柳舟月丢出一个药瓶:“它能帮你重回洞虚,只是心境道伤不可复,你的修行路也就止步于此了。”
手捧药瓶的柳舟月,杏眸薄湿,想了下还是咬紧纤唇:“陛下,还请恕臣拒药之罪,此槛臣想自己闯过去。”
心境道伤哪有那么容易恢复的?
女帝侧目看着柳舟月,冷哼一声:“如此你也不算太疯,朕便依你!”
而后女帝翻起柔夷,垂眸俯去:“你曾和朕的身外化身卜过一卦,如今应验了多少?”
“回陛下,上半诀已过,还有下半诀未曾应验。”柳舟月开口回应道。
女帝稍出地点点头,威严艳冠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缓色:“那人……苏云,怎么样?”
听得女帝打探起小徒弟,柳舟月眨了眨眼:“陛下,是想听什么?”
“身外化身即便只携带了本身一半的修为,但她与朕重回一体,朕就能知道过往发生的一切。”女帝说着,收回柔夷站到柳舟月身前,发首凤冠珠翠摇曳:
“别以为可以瞒着朕,你那个徒弟柳孤舟,就是青山的儿子,对吧?”
柳舟月半低下头,差点撞到女帝乳怀上,道:“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又何必问舟月?”
默然片刻,只见女帝深吸口气:“能从剑墓取出青山龛,你付出了不少代价吧。可舟月,你知道,如果你徒弟晓得一切会变得如何?”
说着,女帝伸手点在柳舟月心口,把大奶团子按出个小坑洼来,道:
“你的圣光诀,是青山给你的,我也曾修行过一阵子,所以很了解;青山死后,你陷入了一阵癫狂,圣心不稳但未曾坠,但这一次为什么,就直接坠下了呢。”
此言一出,柳舟月的心仿佛咯噔了一下。
便见她往后哆嗦退了半步,摇着头:“不是这样的,不可能是这样的,我怎么可能?”
“你是谁?”女帝抬起凤眸,盯着她道。
“我是谁,我是岳侜儿,我是岳侜儿。”柳舟月圣洁的容颜随着话语,先出一抹抹怪异笑意:
“我是他的师傅,是师傅。不不,我是大夏国师,我是大夏国师柳舟月。”
飒——
伴同着疯癫的笑语,女帝骤闪柳舟月身后,啪叽一声拍向她的天灵处,将她整个人打昏过去。
“来人!”
得令所处,一头戴鸽纹抹额的女修半跪出现在太极殿楼宇:“在!”
女帝随将柳舟月整个人抱起,送到鸽房女修怀里,凤眸低睨着好友良久,缓道:“将国师送至隐洞,疗愈伤势。未得朕命令,你誓死不得离开舟月半步。”
鸽房女修抱着舟月,沉声应喏。
后见女帝负手,目视北境,浩然风骨:
“天上天下,谓之芳华。青山、许攸、棋不痴、蛮夷、大夏均作饵,但这个饵总得勾鱼才对,许攸,你选定的这条鱼,又在哪?是苏云,还是那个蛮族少年?”
言罢,有清风徐来。
女帝银白长发在空中舞动,既见她红唇勾勒:“怎么,说不出来么?”
踏踏——
再此过后,有剑声铮鸣,一袭白衣从太极殿瓦栏阴影处走出,来人头戴青龙面具,腰负‘绿卷剑’,站在了女帝身后。
“这条鱼,是谁并不重要。”
话语声通透回念,思有余音。
骤然,女帝睁开了金眸,转身看向了身后之人:“你!不对,不可能!”
“很久不久!”隐隐,白衣剑修走至色震惊的女帝身旁,环顾四周:“如此繁盛京都,一别多年也更亮堂了。”
说着,白衣剑修转过身,挺手抚向了女帝东方岚的艳容。
然而女帝凤跟却楞地往后踉跄退去:“青山!!”
青山常在,奈何虚妄的手空空抚过艳容,白衣莫莫轻笑:“再见到你,我很开心,看来你还是做成了女帝!”
“我不做。大夏将顷,天下将迎来终局。”
越过青龙面具,白衣目光沉静望着眼前艳容,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还会如此做吗?”
扬言,女帝闭起凤眸:“朕会!”
语落过后,剑鸣即散飞进女帝腰间苍黄长剑中,燎原火凤的虚影出现在女帝身后,熠熠起舞。
随着女帝再展开凤眸,翻手如探天下入怀:
“当年若不是你犹豫,朕又怎会被洪庆惦记。心障乍显,你戴着面具,是多年已去,朕已有些记不清你模样了吗,但是……”
“尔未尽之事,便由朕来做。青山,我终不似舟月。如今朕是这片天下的人间帝皇,揽人、仙俩家气运在身,建木都惧孤三分,只要凑齐四本天书,朕问道无上,又何惧天门之外?”
当年站在白衣身后,东方岚是东方岚。
以身外化身久居深宫的是她,闭关在地宫中的她也是她,两者并没有大多区别。
不过多年,她为大夏女帝!
—————————
传送阵阵光消逝。
与洞虚破空的空间隧道不同,传送阵几乎转瞬便将苏云,上官玉合以及黄丰三人送至另一处地界。
再出现之地,烈日当空,明显已入蛮地腹地。
距凉州接近四千多里开外。
入幕,大沼泽。
上官玉合站在前方,单薄墨白袍服半透不透很撩人,手提红潮,眉心一记古朴剑印,搭配起来,又散发出清寡孤高的强者气场。
虫鸣窸窣,偶见妖兽追逐出没。
在后,苏云打量着望无边际的沼泽草原,黄丰则不知从哪顺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边,荤涩的眼时不时避开苏云,扫荡剑仙身后,那能把硬汉磨软的满月玉盘。
说起来,女帝和上官玉合的臀都很像,只是黄丰每次这么互相一比较吧。
总有种感觉,两者均为成熟美妇,同当高岭之花,但女帝风华绝代,君临天下的气质;
上官玉合虽说也有吧,可她不喜往外显摆,便如剑一般,藏锋不出,一鸣则惊人。
亦或许,上官玉合不适合做什么剑仙,她的气质更像皇后,为什么呢?
因为上官玉合内在更具备一种气质,一种母仪天下的美态。
啧啧——
瞧见师兄在旁叼着狗尾巴草啧啧出,苏云回头,有些疑惑的询问一声:
“师兄,你啧什么?”
黄丰想给上官换上皇后宫裳的思被打断,叼着草道:“没什么,就是来到这陌生的地界,有些感叹。”
闻声,上官玉合黛眉轻颦,冷冽剑眸撇向黄丰。
陌生?
身为蛮族王子,他能没有在这呆过?
说出来,狗都不信。
“走吧!”上官玉合冷淡道,提起红潮踩进大沼泽草原,白玉高跟践踏空气,未踩进脚下的污泥之中,凌空向前走动。
“哦哦。”苏云当即回应,并唤道师兄并行。
“云儿当心点,御气在脚下,不要陷进泥面。”
听得娘亲照拂话语,苏云心里暖暖。
娘亲就是这样,随时随刻不在宠溺着自己,说话对事总向着他,迁就着自己,母爱也就是如此,时刻皆显润物无声,极慰人心。
只是娘亲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她的云儿早就长大了,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即便陷进沼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云的剑道隐隐已不逊色于她,也开始懂得了那种山上不见,只存凡俗的情愫,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会有珍重的东西。
沙沙——
沼泽上生长的野草被风扫动,三人各怀心思,紧步向前走去。
不时,苏云出口问道:“娘亲,这里就是若木枝所在?”
念及,上官玉合黛眉稍松,身子略慢半步,手扶长剑走到苏云身旁:“不是。”
“那?”
但娘亲没有让自己质疑,绛唇再启:“若木对于夏朝修士来说,是一处特殊的禁天福地,夏朝人几乎从未进入过其中。”
“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泽深处?”苏云问道。
说到这里,上官玉合黛眉蹙蹙琢磨起来。
无论是建木,亦或若木,它们均作为夏与蛮夷两族的‘人道树’,都有非自生长地界内人族不可进入的法则传闻。
比如说,非夏人不可进入建木禁地,非蛮夷族人,自然也无法进入若木。
至于已失去通的扶桑树,和虚无缥缈的寻木,就暂且不提。
上官玉合此行之所以要带着云儿,来若木禁地,目的是为了证实云儿,是否真的具备若木的木牌子,若情真万确,那么她当问剑若木,试图斩断苏云与若木之间的气运联系。
若是假,那么黄丰的姓命……
思忖至此,上官玉合冷眼无人察觉地狠扫黄丰,但为什么观他的色,依然还是那么一幅气定闲的样子?
想着,入眼。
上官玉合心底生起一阵恶寒,黄丰使用幻相的功法,可瞒不住她的眼睛。
如今黄丰走在旁,正躲在皮囊幻象下,转头不发声的对她,厚唇张嘴,似说:看我干嘛,想挨肏了吗?
旋即,上官玉合柔夷摩挲剑柄,冷眸尽显杀意。
同刻云儿的话语就在耳畔传来:“娘亲,那是不是若木就在沼泽深处?”
经云儿一打扰,以免被发现怪异的上官玉合骤转剑眸,回应:“嗯,是的。”
“哈哈哈!”
应声落下后,黄丰大笑起来。
苏云随往后望向黄丰:“师兄,你笑什么?”
那边厢,黄丰叼着狗尾巴草,两手靠头,仰前笑着走道:“没,没什么。就是觉着,你看那里!”
说着,黄丰手指向前方沼泽草丛里,一只雌虎正被雄狮骑在上面交配的画面,而雌虎身旁还有趴着头嗷嗷待哺的幼虎,看上去很是离怪诞。
甚是好笑,只是苏云不解。
目视此景,上官玉合冷着脸,瞪起一双美眸满是恼火,呵斥起黄丰来:“作为剑阁大师兄,入蛮地还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简直岂有此理!”
眼瞧娘亲要责罚师兄的苏云,念及同门多年友谊,急在旁牵起了娘亲白净的皓腕:
“身在异地,难免心紧张。师兄仍旧能怡然自乐,有此心境何尝不是一桩幸事,娘就不要生气了?”
可是!
娘亲蹙紧双眉望了过来,见得云儿明朗笑容,绛唇也只好闭了起来,饶着云儿牵手往前走:“罢了。”
接而,苏云淡笑瞅向师兄。
黄丰则怂怂肩,不视一顾,未让苏云察觉到其眼底浮起的几分不屑。
苏云暗暗摇头,师兄跌境出关之后的心性,仿佛变了很多,不过更洒脱了,起码他没有困在跌境愁绪里,也是好的。
路心渐远。
沼泽的草愈发稀疏,泥面逐而变成如黑海般的流体,却仍不见若木影子。
上官玉合频频蹙起黛眉,识不断向外扩展,也依旧发现不了痕迹,片刻后,只见她偏过剑眸,微扫黄丰。
一缕识交流袭进黄丰脑海内,问道:“已进上百里,树何在?”
念响之时,黄丰迅速瞅了眼苏云,随后心中道:
“夫人既然愿意穿戴那些玩意入蛮地,那么我也不藏着掩着,进入若木禁地没那么难,只是夫人还需要答应小子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