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立刻转过脸去看他,心想你的姬妾我赏什么
桓启却不避人地轻轻拍她的手,仆从又拿了些珠钗镯子,照着刚才份例又发了一圈。
卫姌心下冷笑,抿着嘴不说话。
众女忙拜谢行礼,唯有黄芷音没有动作。
桓启朝她看去,眸光深处深沉冷冽。
黄芷音一惊,心里莫名恐慌,慢吞吞来到卫姌面前行礼,道了一声谢。
卫姌觉得眼前这一幕分外刺目,她几乎坐不住,就要起来。却被桓启拉住,“去哪里,外头风寒,当心吹冻着。”
仆从端了椒柏酒和桃汤来,按豫章风俗,元日应按尊卑老幼依次饮酒汤。
桓启先拿起喝了两口,轮到卫姌,她也浅浅喝了,随后才是黄芷音和三个美婢。
等饮完,桓启摆手让众女离开。几人当然有些不甘,原以为桓启单独开了府,她们比之前在江夏时自在许多,哪知桓启忙碌,这些日子几乎没来过后院。外面又传闻他将要娶司马翁主。虽然她们知道府中迟早要有女主人,可翁主这样的身份,实在压得人心口沉甸甸。
黄芷音被罚过一场,不敢再违逆桓启,这就带着众人要走。
子雎娇声道:“郎君,元日新岁,就让我们一起留下热闹热闹吧。”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一五三章元日
桓启看过去, 子雎红着脸娇羞地回视他,“我们姐妹几个都许久都不见郎君,还望郎君怜惜。”说着她还拉了拉佩兰道, “是不是”
佩兰是个老实温柔性子, 不喜出头,常唯唯诺诺。她抬起头来, 飞快看了桓启一眼,眼眸中也满是情意,想着今日是元日,便“嗯”的轻声应答。
连肖蕴子这样清冷的性子, 此时也不免露出期盼的目光。
桓启淡淡一笑,侧过脸来瞧卫姌,“玉度如何想”
卫姌方才已经有些不自在,如今更觉烦腻,但见桓启正目不转睛正看着自己,她又想着若这几个走了,只留她和桓启两个不是更难熬, 便道:“多些人热闹。”
几女都留了下来, 屋里果然热闹不少。佩兰净手之后剥了两个橘,把白丝的筋挑赶紧了,整齐放在碟上, 给桓启和卫姌各奉上一份。子雎不及她这般温柔细巧,却是巧笑嫣然主动和桓启说话。
她自有一股子娇俏利落的劲,行事大胆却不叫人厌烦。肖蕴子不如她健谈, 但偶尔开口说一句, 知书达理, 见识颇不一般。只有黄芷音安静坐在一旁, 远不如那三人殷勤。
如此众人热闹聚了大半日,将近掌灯时分,桓启让几女退下。子雎还要撒娇,见桓启并无表示,她极会察言观色,立即收敛不做声了。等人走后,桓启喊人摆饭。今夜菜色汤饼比平日丰富许多。卫姌下午吃了些零嘴,此时却没什么胃口,吃了小半碗莼菜羹便饱了。
桓启将一小碟蜜枣朝她面前推了推,“尝尝这个。”
卫姌吃了一颗,甜脆生津,味道着实不错。
桓启嘴角含笑看着她,一边饮着酒,一边和卫姌说话。刚才虽然场面热闹,但他看得出来卫姌兴致并不高。
桓启朝外喊了一声蒋蛰,让他去把昨天收到的书信拿来。蒋蛰跑了一趟很快回来,识眼色地交到卫姌手中。
卫姌打开看,两封信件都来自江夏,分别来自卫申和杨氏。卫申信中询问她课业如何,听闻她去了琅琊王府叮嘱她谨言慎行,又说了些官场上的忌讳和规则,洋洋洒洒千字文,倒是像一篇教导文章。至于杨氏的信就简单许多,嘘寒问暖,让她注意身体,江夏一切都好,让她不用担忧,又说年礼送的太多了些,劝她还是省些钱财留着自用。
卫姌心下犯嘀咕,前不久她是让人送了些东西回去,可都是江夏本地特产风味,称不上耗费钱财,还让杨氏特意在信中提起。她略想了想,抬头又见桓启脸上的笑,顿时就明白,肯定是他添了东西。原本还想道一声谢,可看着他脸上了然得意的情,那个谢字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
桓启见她收了信件,却没什么表示,轻咳一声,“看仔细了”
卫姌应了一声。
桓启道:“可是想家了元日不在家中,对你来说还是头一遭罢”
去年还在江夏家中热闹,长辈兄弟齐聚,在豫章却冷清不少,桓启自觉猜中卫姌想法。
“有一点。”卫姌轻声道。
桓启吃完饭喝光酒,命人收拾残席,笑着坐到卫姌身边,道:“有二哥陪着你,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一句话,全都给你弄来。”
卫姌轻哼道:“不敢,前几日想出去玩还被拦着。”
桓启看她颦眉嗔怒,眉眼格外生动娇丽,盯着看了一回,才道:“那几个喜好沾花惹草的的小子,能去什么好地方,别带坏了你。”
卫姌哂笑,瞥他一眼,心想你也好意思说别个儿沾花惹草。
桓启读懂她表情,摸摸下巴,笑道:“自回来我就脚不沾地,正经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空出去玩,那几个小子,读书不成,行伍也不行,能取品级全靠家族蒙荫,你怎么就和他们能玩在一处”
卫姌道:“他们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待人赤诚,只这一点就胜过别的许多。”
桓启心中嗤之以鼻,这几家士族子弟自幼在富贵窝里长大,若说赤诚能有几分,说到底,不过是瞧着卫姌好看,这才巴巴的贴上来。他目光微凝,想着是元日,就没说什么破坏气氛的话,只是道:“再过不久就该安排你恢复身份,再同他们一起却是不适合……”
才说到这里,就见卫姌的脸色已有些变冷,桓启轻轻捏了她脸颊一下,转了话锋道:“不过到底相处一场,若再聚一场话别也是应当。”
卫姌这才情舒展。
桓启握住她的手,又道:“琅琊王府那边的差使,等过几日去的时候就推了,你并非掾属,要辞应是容易。”
卫姌知道他提醒的这些全是为了她转换身份做准备,抿着唇不说话。
桓启轻轻捏了她的手,语气不紧不慢道:“建康那边可能要生变故。”
“变故”
桓启道:“陛下身体虚弱,年前久病一场,前些日曾宴请众臣,吹了冷风,竟一病不起,宫中戒严,消息闭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未可知,陛下登基多年,没有子嗣,王谢庾三姓都盯着,只怕还要生出事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和琅琊王有牵扯。”
卫姌暗自回想前世,算算日子,司马邳继位应在岁末,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这其中发生什么事却是她前世也不能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