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在黑暗中微微一笑,化为一阵风离去。青丘王与正好赶到牢房前的无名,同时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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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临在沧浪王府的日子,不知已经过了几天。在她心里的掛念,也随着时间的拉长而逐渐加剧。
掛念着的是万里,也不知道父王有没有改变心意放他出来;是鷺儿,算算日子早就已经过了交换身分的期限,他会不会因为帮助她离开王居而受罚;也是颓波,失去行踪的他如今在何处?
待在沧浪王府中,需要打发的时候多很多,她的心思就在每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而沧浪几乎每天的同一时间,都会来到星临房间,多半是间话家常,最后在离去前问上一句:
「今天要回去吗?」
她总是从他的眼里看见了他的殷殷期盼,所以她也总是摇头回应。
这天午后,阳光和煦得让人昏昏欲睡,她窝在寝帐里的床榻上,连有人拈手拈脚地来到她的身边,都不自觉。
「公主殿下──」
这一声是是用气音表现,根本无法透过耳朵传进星临的脑中。睁眼一看,星临有些不确定地唤了声。
「鷺儿?」
「太好了,公主殿下果然没事。」鷺儿的低声渗出了毫无掩藏的欣喜之情。
「我能有什么事啊?倒是你,没事吧?我几天没有回去,王居里的情况怎么样?」
星临一边说道,一边撑坐起来,这才注意到鷺儿身上穿的是僕侍的素色青衣,看来是利用沧浪并没有对她严加看管与限制人员出入的漏洞溜进来的。
鷺儿点点头,深呼吸了口气后,仔细道来。当星临听到关键字后,立刻反问道:
「什么信笺?」
「只听说月傍公主轻轻带过,说是沧浪王府派人送来的,说他将你软禁在沧浪王府中,要求陛下放了沧浪王。我听了很担心,就偷偷跑出来想救公主殿下,可公主殿下不像是被软禁的样子啊!」
星临怔怔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叹笑道:
「谁说我是被软禁的?我只是自己想多住几天,想住在这里透透气罢了。要不回到王居,父王又要限制我的行动,这不也是软禁的一种吗?」
「好像也是。」
鷺儿愣愣点点头,又猛然摇摇头,激动之馀还拉起了星临的双手。
「那万里呢?不想救了吗?颓波呢?不想找了吗?公主殿下不就是为了这事才想出王居的吗?这样吧!我们再来交换身分一次,公主殿下就趁着这个机会赶快回王居吧!然后再把万里救出来?」
「这可不行。」
星临带着遗憾与抱歉的表情望着鷺儿,继续说道:
「我必须待在这里,只要叔叔还需要我,我就要继续待在这里。因为……他就像你一样,也被一个看不见的牢笼给困住了,我得帮帮他。」
「他真的不是坏人吗?对公主殿下没有危害吗?」
「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都是自我的偏见罢了。至少对我来说,叔叔是好人。他总给我唱歌、捉小鸟、放风箏,还知道我最爱的不是甜腻腻的桂花糕,而是父王总不让我吃的炸春卷。不过……」
星临带着些许怀念的口吻轻声说道:
「不管是给我桂花糕的叔叔,还是给我炸春卷的叔叔,我都喜欢,那种喜欢,是没有差别的。天下眾生,都该是没有差别的。」
「什么桂花糕又炸春卷的……」
星临知道鷺儿听不懂,就把这个话题打住,微微一笑道:
「反正我是不会走就是了。」
「喔。」
看鷺儿的眼里还存在着满满的疑眼,无免他接下来还想穷追不捨,星临便赶紧找了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问题来问他。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儿呢!」
「唔……北方。」
说到北方,星临就立刻想起横亙在犬戎与青丘之间的雪狼山,问道:
「有雪狼山这么远吗?」
鷺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彷彿对他来说,比较两地间的距离是很困难的。星临不为难他,有感而发地继续说道:
「虽然未必顺道,但应该是同个方向的吧?既然如此,那我就顺道把白鹿给带回去好了。你知道白鹿的吧?那天我还为了救牠而让师父一个人留下呢!结果没想到,才不到半天就走失了。我一直没时间回去找,希望牠不会被人捉走才好。」
「不会的!就算被捉走,也会有像公主殿下这样好心的人来救牠的。」
看着突然莫名地激动起来的鷺儿,星临觉得有些怪。该不会鷺儿和白鹿的关係,比她想像的还要复杂?
虽然说,两者看似毫不相干,但毕竟都是妖兽,既然鷺儿能化身成人类,那么白鹿就也可能化身成人类。只是这样一来,要找到牠的难度不就又大大地提升了吗?
星临觉得有些丧气,突地看到鷺儿忽然转过头去,彷彿不只是在眼睛,连小巧的鼻子也在察觉到人们经过而动了起来。
「有人来了。」
下一秒,鷺儿警觉地望向了帐门,几乎已经做好只要一个翻跃,便能躲进床榻边的死角的准备。
然而,现身在他们面前的,不是沧浪王府里的僕侍或护卫,而是星临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