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灵与灵之间,因为在世间的互动,往往存在着债权债务、恩怨情仇的关係,某一世因为某件事,两个灵发生了恩怨情仇,或许要耗上几世来向对方还债、报恩,或者讨债、报怨。这大概就是有些灵魂总会在生生世世中,一起出现,仍然互相纠缠的原因吧!懂了吗?」
「不懂!」
「刚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懂,我以为是自己把这一世的亲朋好友带到梦境里的前世去了。可是后来有些人,是先在梦境里出现,之后才在这辈子的生活中现身,所以我确定这现象不是现实生活对梦境的投射。一直到我上了大学才想通了,这现象就像大学的修课,原本是同一班的同学,但大家必修课时必须要在一起学习,选修课时则可以各凭喜好。有的人修得好,顺利拿到学分,有的人修不好,被当掉,甚至于还要重修。所以,上某些课,就会碰到一些志同道合的同学,上必修课,就会碰到全部同班同学,重修呢,就只会碰到那些没修好的同学。如果自己好好修行人生,就会像用功的大学生,每年升级,最后一帆风顺地毕业、拿到文凭。我相信我们的灵魂,应该也是按照自己不断地修行、净化,慢慢地晋升到更高的境界。」方文玲把自己参透的认知,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说了出来。
「那我们这一世是必修?是选修?还是重修?你这一世是来报恩?还是来还债的?」严道文提出了个有些调皮捣蛋,却又值得玩味的问题。
「这一世啊?……大概是重修吧?」
「为什么啊?我们上一辈子应该没做错甚么事吧?为什么被当掉?」严道文不服气地喊着。
「因为,你……你没有遵守诺言。虽然后来有很多的楚国败军陆陆续续被导引回復山,可是……,可是你直接投入了战斗,你受了重伤,最终你没能回到復山……。」方文玲说到后来,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我…我…也是不得已啊!负芻是当时的楚王,命令我押送粮草给项燕,我…我能抗命吗?中途秦军突然杀来,我们一万人的部队能一哄而散吗?能不做抵抗吗?」
「但是,你答应过父王,也向我承诺过,不接战,会设法保留实力,完成復国重任的,难道你没有任何其他的方法?可以完成这战略目标?」
「我……我………。」,严道文自己心知肚明,当时只要绕过寿郢,不向国都的守军递交那个渡牒,只要绕路继续快速潜行,自然可以按照原先计画,达成不接战、成功地向楚军主力传递考烈王「若不敌秦军,保留战力,即到復山重整」的战略讯息。
「你知道吗?虽然周文带回了你的龙带勾,说你凶多吉少。可是,没有亲眼见到你的…你的……,我就仍然抱着一线希望,等你回来。这一等,可等了十年啊!………」
方文玲幽怨地继续说道:「十年,你的骨肉早已成灰。可是我,在这十年里是生不如死啊!……每天清晨醒来,我就告诉自己,今天放一定回来,他答应我会回来的。然后才能满怀希望的提起精来,打理着復山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太阳下山了,回到我们的房间,依旧是那张空床在等着我,我整个人就陷入绝望的深渊里,没法自拔。往往都是哭累了,才不自觉地睡着。………那些日子,我就是摆盪在清晨『你会回来的希望』和入夜后『你不会回来的绝望』中,徘回无依地苟延残喘。」
「那一年,嬴政自称『皇帝』,全国走上中央集权的法治,绵密的地方治安组织慢慢推展开来。而復山的各方各面也都已经达到极致,不能再发展了,否则树大必然招风,恐怕会被秦帝国发现。既然短期间内看不到那『亡秦必楚』的机会,我只有安排各部负责的人,放他们带领部眾回到原来的楚国旧地,暗地里持续发展反秦的组织和人马,累积推翻暴秦的资源,等待着那『亡秦復楚』的号角响起。」
「当人马散去,復山回復原来的苍莽山林,成天我就在目送你率军过江的大石头上,盼着你回来,可等到的只有江水潺潺流过和每晚的绝望。最后,实在受不了这种痛苦和煎熬,中秋月圆的晚上,我就……就…投江自尽了……。」
耳机的另一端,传来小声啜泣的声音,虽然已经过了两千两百多年了,那些伤痛仍然啃噬着方文玲的心灵,让严道文愧疚得无以復加,不知该如何是好?
隔了好一会儿,严道文叹了口气,温柔地说:「文玲,这辈子你要我怎么做,才能还你的恩情?」
「你就这么想把债还清?要跟我恩断义绝?以后永世不再相见?」方文玲尖着的嗓音传了过来。
「蛤?冤枉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我…我…我………。文玲!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冤枉吶!」
「噗哧!好啦!谅你也不敢!上辈子的债,你这辈子可有得还了。」
严道文歪倒在转椅中,额头冒着冷汗,惊恐地拍着胸脯,看来前世欠的债可大了,这辈子不知道还不还得完啊?
还有,这一世的方文玲好像还有些走不出来?幸好刚才她心情马上转了过来,否则还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呢?不行!这样隔着游戏高来高去的,太不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