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吃了几口,就收拾离开。
正要走出去时,忽然传来喊声:「——路静思。」
我转头看去,霎时讶异的咦了一声。
李长岑往我走来,情像是好笑,「怎么?吓了一跳?」
我没回答,只是忍不住周围看了看。
这会儿还有学生在吃饭,不过那里头,半点儿也没有我想找的身影。
「瞧什么?」
我转头瞅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脱口:「你方才不是和…唔,李簌一起的么?」
李长岑嗯了一声,就微扬了嘴角,跟着道:「我不能找你么?」
我愣了愣,霎时侷促,才囁嚅的回答:「也不是不能…」
「那就好。」李长岑点头,跟着举步,「再不走,可要赶不上课了。」
我愣了一下,才喔了一声,迟疑的跟上了。
…有点儿搞不懂。
但是…唔,算了,反正,我也喜欢和李长岑当朋友,他来找我,自个儿哪会有什么损失嘛。
天气好不容易好转,今儿个莱先生的课,当然就挪到了外头去。
眾人在射箭场前集合。
而莱先生更一早就过来了,甚至先一步从马厩那儿牵出了几匹马。
这一堂课开始,要实际练习骑马射箭了。
不过莱先生怕大家不适应,所以这堂课不强迫每个人都得上马,可以先去将射箭练得稳一些。
不过好多人都赶紧去牵马,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倒是,还以为这方面,对李长岑不算困难,他肯定能上马去射箭,谁知道就站在一边看着而已。
而李簌也是…
我忍不住注意着李簌做些什么。这会儿,他也站在一侧,情冷淡的盯着场上的动静。
像是察觉,李簌目光忽地一转,隐约朝这头望来。
我吓了一下,尷尬的要转开眼,才发现李簌似乎不是在看自个儿,而是…
唔,他是在瞧李长岑。
不过也只一下,李簌的目光就挪了开。
我有点儿困惑,霎时就瞧见李簌走去牵了马。
李簌一个翻身,就坐到马上,单手握住韁绳,就驭马往场中走去。
方才陆续的有人骑上马射箭,可大多数的箭,不是射不中,就是飞过了射靶。
就算射中了,也是落在射靶边缘…
这一会儿,眾人见着李簌骑马过去,就隐约的安静。
李簌看着一点儿也不紧张,只面不改色的举弓架箭。不过眨眼,他手上的箭已经飞射出去,正中准心。
场上的人都哗了一声,又一阵窃窃私语。
不过,莱先生则像是很满意,频频点着头。
我怔怔的瞧着,心里一阵佩服,又有点儿钦羡。
李簌这时已下了马,但一点儿也不理近前搭訕的旁人,逕自牵着马走开。
不过,我以为他是要朝李长岑走来的,结果却没有,只又像方才那样,隐约的看了一眼。
我怔了一怔,又想到方才,隐约就觉得怪。
…你也练习么?
咦?我回,往李长岑看去。
李长岑对我微笑,跟着说瞧我一脸抗拒,停了一下,又说了句这回我也教你吧。
我睁大眼…又教呀?
上回已经教过一次了,不过…唔,是我学得太不好。
再说,单独学射箭倒还好,要骑到马上…
这几匹马,长得太高大了,我瞧着就发愁。
李长岑听我咕噥着,只再一笑。
…走吧。
他打断,就伸出手来,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然后往另一头走去。
等到结束时,我只能单手握弓,勉勉强强的骑在马上。
莱先生看着我,最后叹了口气,像是慎重的把手按在我的肩头,然后让我多多努力,再加紧练习。
我有点儿颓丧。
而且,心里又对李长岑感到过意不去,他这么仔细的教,自个儿却一直学不好。
李长岑听了我抱歉,同前次一样不以为意,仍旧只说勤练就可以的。
那得练习好久…我咕噥着,就瞧见不远对侧的廊道上,傅宁抒正走了过去。
我咦了一声,不禁就停住脚步。
李长岑像是疑惑,就侧过头去。
我眼里只看着傅宁抒走过去,而有别的人也走在那条走廊上,然后喊住了他。
…是李簌。
而傅宁抒闻声就停下了。
我瞧着他和李簌在说话,后头又拿出了什么,递给了李簌。
李簌接了过去。
这个距离,我看不大清楚李簌的情,可就觉得,这一会儿,他是笑了,而且很是开心。
隐约的,心上鬱鬱沉沉的,但也没来由的,冒出了一股衝动——我想脱口去喊傅宁抒,让他不要瞧着李簌此刻的模样。
我不禁迈开脚步。
「…走吧。」
冷不防地一声,手臂被跟着被扯了一把。
我回过,脚下顿了顿,又不明所以的瞧向李长岑。
「再不走要迟了。」李长岑只温和的说,就拉着我往前走,又补充道:「一会儿可是柳先生的课。」
唔,对…是柳先生的课…
这会儿是要去讲堂那儿的,我想起来,有一些恍惚,又一阵訕訕然,只能跟着一块儿迈步。
只是…
我又望向对侧,心里除了失落,又觉得烦躁。
这会儿,傅宁抒已经往前走开了,而李簌…他也不在。
柳先生讲课,一样让人昏昏欲睡。
更别说,眾人才活动了一上午,精早有点儿倦了,不过…当然了,谁也没敢打盹。
我没发睏,却也没法儿专注。
在发现李簌只比柳先生早一些进来,我就忍不住东想西想。
结果,一个不留,让柳先生察觉了,他看着非常不高兴。
等上完课,他立刻把我喊出去。
他沉着脸,对我严厉的训斥,又像是不满意,让我晚点儿去找他。
我唯诺的应声,等到柳先生转身走开,就一阵颓丧,才拖着脚步回头去收拾。
走进里头,隐约听几人取笑,但我没心情去在意,
每次去找柳先生,至少得站半个时辰听他唸叨的——但这还算轻松了,万一又派功课就更麻烦。
最近一次,我就让他罚写,抄了快半本的孟子,还得加上意思解释。
「怎么垂头丧气的?」
听到李长岑询问,我只鬱闷的唔了一声,没什么劲儿回答。
「不高兴?」李长岑又问。
我再唔了一声,就想到对他很失礼,才顿了一顿,怏怏的脱口:「没有,就是柳先生他…」
正要抱怨下去,我忽觉得不好,就连忙改口说着没事儿。
但李长岑看着我,忽然哦了一声,跟着道:「我晓得了,他让你找他领罚。」
被明白讲出来,我实在觉得困窘,不再吭声,只点了头,就快快的把东西收拾好。
李长岑沉默了一下,忽然说:「我同你一块儿去好了。」
「咦?」我愣住。
李长岑像是想了想,一边说:「兴许他瞧见我也去,就不会让你受罚了。」
我不禁犹豫,但又想到几次柳先生罚人的事儿,都是越去讲情,罚得更重。
越想,我忍不住哆嗦。
我赶紧阻止:「你还是别去!我只是听他唸得烦,但听一听就过去了,那抄写也习惯了没什么。」想想又脱口:「万一柳先生气过头,连你一块儿罚了,那可不好啦,你不晓得,所有先生里面,就他最不讲情面。」
李长岑看着我,没有说话,但情隐约沉了一点儿。
他情一向都和和气气的,从来也没板过些微脸色,我霎时一愣,隐约忐忑,怕自个儿说错了什么。
我吞吐的问:「你…你不高兴么?」
不过,我也不懂,这哪有什么好不高兴的——要是我,才不淌这混水。
「没有。」
李长岑即刻说,一点儿也没有犹豫,又道:「那好吧。」
我有些茫然。
「路静思。」李长岑拿了自个儿的东西,要走前忽然唤道。
我愣了愣,才连忙应声:「是…」
「以后我这么喊你,你也得喊我的名儿。」李长岑道。
我呆了呆,想也没想就脱口:「李长岑?」
话一出口,我就迟疑了,好像…不该这么直接?
平常我也没特别注意,反正他跟我说话,都是你呀你的,我也就习惯了,忍不住跟着他一样。
想起来,旁人好像对他很…唔,恭敬的。
这一会儿,我以为李长岑要不高兴了,他听了却对我一笑。
「是,就这么喊吧。」
「咦?」
「明儿个见了,路静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