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认真回忆一下,发誓肯定从没见过这位表妹的母亲。
“不了,”小乔说,“过一会夏娃们就得赶车回去了。”
“这么急啊?”
“是的。”朱丽说,“下回有机会再去。”
“要是知道你们这么急,今天一早儿让夏娃妈跟夏娃一块来就好了。夏娃妈可想看看表姐了。她说,你给她寄过一张和表姐夫的照片,可她不知放哪儿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朱丽松了口气,他说,他以后再寄一张新的来。赵春花听表姐夫这么说,高兴极了,她说,那真是太好了,并认真地写下宾馆的地址交给朱丽,末了又重复一遍自己的名字,“夏娃叫赵春花。春天的春,花朵的花。”赵春花说完,又转向小乔,她说,“表姐,你可真漂亮。那么年轻。你穿的衣服夏娃和刘小红在电视里都没见过。”
“刘小红是谁?”朱丽警觉地问。
“是跟夏娃倒班的,夏娃朋友。”赵春花说完又羡慕地看着小乔的衣服。
“喜欢么?”小乔打开橱柜,指着那些衣服问赵春花。
赵春花点头说喜欢。
“夏娃送你一件。”小乔说着拿出一件花细布衬衫递给赵春花。
“夏娃不要,夏娃不要!”赵春花一边说一边接过那件花衬衫。
“那就这样吧,春花,等以后有机会夏娃们再来这里,就去找你。”
“好啊,”赵春花识相地往门后退。“谢谢表姐。”她扬扬手中的衬衫,又提醒朱丽,“别忘了寄照片,表姐夫。”她拉开房门,“过一会儿,夏娃来帮你们拿行李。”赵春花终于走了。回到更衣室,换上表姐的花衬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与刚才大不相同,这就叫档次,她想起电视里的词儿。
朱丽和小乔被赵春花这么一弄,决定提前离开宾馆。他们和赵春花告别时,只是说还有事要办。赵春花很遗憾的样子,仿佛只因为表姐夫妇没按她预想的那样与她告别。当朱丽和小乔坐到火车里时,朱丽突然又意识到,很可能还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也发生了。在他临出门时,小乔打电话给他,要他别带自己的相机,试试用她的。她说她的档次要高一点。朱丽很乐意,他只从摄影包的一个胶卷袋里拿出一盒避孕套,放到自己随身提的皮包里。当时他忘了另一个放胶卷的口袋里还有一盒,这种英国产的,价格也不便宜的避孕套。
他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此:安不会动他的摄影包。安从不乱翻他的东西,就像他也从不乱翻安的东西一样。然而他仍然有很深的恐惧,他压抑它,不让小乔察觉。他不愿小乔也跟着担心。他的恐惧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安发现这盒东西,一切便得公开,因为他和安从不用这种方法。安认为另一种薄膜更便捷。而且,中国人常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小乔醒来准备出去为朱丽买早点的时候,小约和安已经吃过了早饭。安上午有课,因此比较抓紧时间。小约说下午他们班同学要和老师照合影,因为有个同学移居香港,大伙儿留个纪念。小约说她想贡献个胶卷,她说,她班同学都知道她爸是照像的。
安埋怨小约头天晚上不说,然后拉开冰箱,发现都是反转片,便想起朱丽放在家里的摄影包。她先看左边放胶卷的口袋,有一盒柯达反转。她又看右边口袋,一个白色印蓝字的小盒子,她拿出来,这时看见了下面的柯尼卡负片。她打开胶卷盒检查一下是否是照过的,一切都没问题之后,她把胶卷交给小约。她发现那个写满英文的小盒子还在自己手上。她要看一眼,然后放回原处。
她看了一眼,脑袋轰的一声,好像自己亲手引爆了一个地雷,过了好半天,她发现自己还活着,便把小盒子放回了原处。
“妈,夏娃走了。”小约像往常一样告别,却没有传来和往常一样的应答。
“妈,夏娃走了。”小约又说了一次,加重了语气,加大了声音。
“走吧。”小约觉得这声音不像妈妈的,可屋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于是,小约放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