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颖身体前倾,仔细地看着他的脸。
段嘉许低头的时候对上姜颖迷惑探究的眼,心里燃起一丝焦躁。
段嘉许的手覆盖了姜颖的眼睛,姜颖大半张脸都被段嘉许的手掌遮住了,眼前一片黑暗,还有段嘉许手掌上温热的体温,他的手掌带着硬茧,手心干燥。
“不用看了,醉鬼的那点力气,早就没有痕迹了。”段嘉许说道,他觉得他的呼吸有些不顺畅。
姜颖一动也不动,乖顺的停段嘉许的手掌下,小巧的嘴唇微微张开,语气温柔问道:“是吗?”
“嘉许,你疼吗?”姜颖轻声的说。
她抬起被绑的双手握住段嘉许的遮住她眼睛的手臂,就像是一个虔诚祈祷的修女握着圣经。
“没什么。”段嘉许看着她这幅像是担心他的样子,不由得开口讽刺说:“这不正是你期待的吗?”
姜颖握住他的手松开,又紧紧的抓住。
“我不知道袁朗会去找你,更别说同意他打你。我自己都舍不得对你用力气。”姜颖解释地说。
段嘉许左肩上的伤还在疼,他冷哼一声,没有回复。
没有了交谈的声音,病房里安静得诡异。
姜颖双手握住的手臂被抽走,段嘉许的手掌从她的脸上移开了。
姜颖花了几秒恢复了视线,段嘉许淡漠清逸的脸庞正在看着她。
“姜颖,你之前说我对你父亲的事没有歉意,只是为自己而自怜。我承认这是事实。姜颖,在我心里,我也是那场事故的受害者,我从高中到现在一直不断地打工赚钱,赔偿给你们家,就连我自己,都赔给你几年。现在钱也还清了,我真的赔够了。”
段嘉许说这些话的语气很平静,像是想了很久,来和她谈判的。
“再过一年,你和我都要27岁了。我们都不小了。早上我去拜访了你母亲,伯母看起来不欢迎我,但还是给我倒了茶。伯母很在意你,我知道你也很在意伯母。伯母说她很担心你的未来,你的婚事。说她给你找了很多相亲对象,你都愿意不见。旁敲侧击的问我和你到底怎么一回事……”
“段嘉许,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嘉许意外姜颖这样地冷静,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情绪不稳定。只是看着他的眼越来越……越来越轻浮。
“我只是想和平的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段嘉许回答道。
姜颖靠在床上,懒洋洋地说:“段嘉许,你是怕我又反悔吗?”
姜颖说话间已经自己把手上的领带解开了,段嘉许黑色的领带衬得她冷白的皮肤有些渗人。她将领带扔到一边。整套动作十分的熟练优雅,像是精心的设计排练过。
姜颖转动着手上的表带,漫不经心的说道:“看来这次你过来准备了很多台词啊,还有吗?继续说,我听着。”
段嘉许看着她这样子就知道姜颖心底在压着气,段嘉许也不想和她浪费口舌,可他们两个之间,总是要有人去打破那层天窗。
“你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不是吗?姜颖,我知道追求你的人不少。你因为仇恨,把时间花在我身上,值得吗?”段嘉许说道。
姜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脸上露出轻浮的笑意,然后挑最刺痛段嘉许的话伤害他。她很平静,平静得像幽深的潭水。
过了一会儿,姜颖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看我?”
“袁朗说你不吃不喝,状态很差。”
“哦,你怕你真的把我弄死了,怕背上我这条人命。”
姜颖低头看着还在转动着手上的腕表,语气十分的肯定。
段嘉许下意识想反驳她,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默认了她的说辞。
姜颖慢慢的说:“段嘉许,你说你,明明是想讨好我,让我放过你。可是你也委屈不了你自己,装不了孙子一会儿。”
“呵。”姜颖冷笑,她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孟医生说我不能生气,不然我现在真想把粥砸你脑袋上,看你还能不能维持这副清高的局外人模样。段嘉许,我要把你的舌头咬断了才好。”
姜颖扭头看着窗外的五角枫树,大口大口的呼吸,她努力抑制住心底里滔天的怒火。她本来就是强撑着身体和段嘉许交流,现在如果生气发狂,保不齐会在段嘉许面前晕死过去。
按理来说医院不该纵容她这样的病人,饭也说不吃就不吃,点滴说不打就不打。如果她不是祁韫轩亲自送过来的,早就被医院赶出去另请高明了。
段嘉许看着姜颖这幅模样,心底里也觉得不妙,问她要不要找医生过来:“姜颖,你……”
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段嘉许以为是医生过来巡房,望了过去。
病房门口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个男人,后面走着的是祁韫轩。在前面那个男人身材和祁韫轩相仿,只是看起来比他更高更清瘦一些。
男人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气质成熟稳重。他脚下穿着一双油光铮亮的黑棕双色平口皮靴,穿着一套D031号浅灰色正装,里衬是一件浅蓝色宽领衬衫,搭着一条茶色领带。他的头发向后梳,打理得一丝不苟,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瞳孔的颜色微浅,眼淡漠又疏离。
如果说祁韫轩这个花花公子时时刻刻都像的孔雀一样在开屏,那他身边的那个男人就像是高贵优雅的仙鹤,清冷矜贵。
段嘉许意外自己的好记性,他只是几年前见过这个男人一次,却能认出这人是谁。段嘉许下意识看向姜颖。
姜颖注意力果然全被这个新到来的访客吸走了,她皱着眉头,双手交叉在胸前,抬高了下巴,声音冷冽的喊出一个名字:“瑾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