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车站买票,张萌萌想起小时候听奶奶说过的,以前,日出是杀头的时辰,于是她从小就害怕日出,毕竟日出总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奶奶还说,她在夜间的田埂上见到过狐狸精和白毛女。但转念一想,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了,哪里还会有什么鬼怪,还会有当众在菜市口杀头的呢。
“咚”
张萌萌的头撞到了车窗上,车厢里沉闷得像个老棺材。她用力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咔咔响。
“真是的,怎么睡着了,哎,应该是早上起得太早了吧。”
想着,她悄悄地解开鞋带,脱下了自己穿了一天的马丁靴,又看了看周围,确保没人,就把两只脚搭到对面的座位上,凉凉的,盯着自己穿着白袜的小脚,就这么暴露在外,感觉居然有点羞耻。在这莫名其妙的羞耻中,睡意袭击了她。
在半梦半醒中,张萌萌产生了一个错觉,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到上海了。发臭的鹅和鸡,蟑螂满地的土房子,灶台上油腻的黑铁锅,四壁黄土龟裂,雨水敲打屋瓦,过去十八年种种家乡的苦闷景象都一起淹没了她的小小的愤世嫉俗的心,这绿皮火车上的人,也许在接下来的百年里,都不会到达那个灯红酒绿的大城市,也无法离开过那个永远都是傍晚的农村。
2
我第一次见到张萌萌,是在大一开学的第一节文学史的课上,这是一门选修课,所有专业所有年级的学生都可以上的。我进这所大学的第一天,那是一个温暖的午后,九月的阳光还是充斥着滚滚的热度,大而闷热的阶梯教室里,电风扇嘎吱嘎吱地转着,教室基本上坐满了。我盯着电风扇发呆,然后她走了进来。多少个晚上,我都在被子里,回忆和她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一次又一次,像牛在反刍,但和反刍不一样,回忆却是一次比一次更香甜,更丰满。那个九月的下午,一定,还在什么地方上演着,好想回到那个时候,找回我闷郁且快活的旧时光。
“同学,这里有人坐吗?”
“哦,没有没有。没有的,嗯嗯。”
我结结巴巴地从喉咙里挤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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