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4月27日
十二中的校园颇大,毕竟是初高中部一体的学校,我此时从高中部的大门进入,面正对着的是目光尽头处的初中部,那里就是我曾经奋斗过三年的地方,多么熟悉又多么陌生。『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 @ gmail.com 』【最新发布页:WWW.wwW.01bz.cc 收藏不迷路!】
十二中虽然是初高中一体的学校,但从初一到高三六个年级,每个年级人数都不是很多。同样一个年级也不像一般的中学那样十几个班级,顶天了也就七八个班,初中部在人数上可能更高一些,因为高中部主打的是艺术特长,文化课相对来说稍微弱一些,所以招的学生也不多。
每年学校挂在大门口的喜报横幅中,一半以上都是走的特长生路子,高中部的升学率和重点率都是靠着特长生顶着。每年都有一些不明事理的家长,在看到校门口的高考捷报后,感叹十二中本科率重点率这么高,其中拔尖的还不乏北大南开等985重点工程院校。
也就跟风给孩子报了此校,等开学上课后才后知后觉,这是偏特长生的高中,学生也是慢慢醒悟过来,但奈何已经踏入此门,如过了槛的媳妇,再想别的也是为时已晚。如若不是因为此等原因,我当年还能再和母亲同校三年。
我望了眼母亲所在的教学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教职工宿舍,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向那幢宿舍楼。教职工宿舍不大,和学生宿舍楼挨着,数十间窗口黑洞洞的,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处亮光,母亲的宿舍在楼的背面,因此我并不能通过这些灯光来确定母亲是否就在宿舍内。
进了教职工宿舍的大门,一楼门口处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妈,一头包租婆式的短卷发,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长桌后面,我不认识这个宿管阿姨,应该是我初中毕业后新来的。
那桌子上放着4纸大小的白色记事本,和一塑料杯喝了一半的浓茶,她正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横放在记事本上的手机。我呼呼歇歇的喘着气,从外面闯了进来,正要扒着楼梯扶手往上跑,突听到她‘哎哎哎’的叫喊几声,我停下脚步,回头瞧了她一眼,她放下手中的瓜子皮,扯着嗓门问:“你谁啊?这儿是教职工宿舍,学生不能进。”
我呼出两口气,抹了把头上的汗,冲她说:“我找我妈,我妈是这儿的老师,教高中的,叫张钰。”她听了我的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脸上似开了朵野菊花般,五官扭到一起笑着,说道:“原来是张老师的儿子啊,都这么大了,真看不出来啊。”
我没工夫和她闲扯,说阿姨,那我能上去了吧。她点点头,说去吧去吧,然后嘴里又小声嘀咕起来,啥张老师那么年轻儿子都这么大了,张老师到底有几个……,她的声音很小,自言自语,到最后就没了声,我只能听到她秃噜的前几个字,后面说的啥半个字都没听清,只能辨别像苍蝇般的嗡嗡声。
就在我即将踏上二楼的时候,楼下宿管大妈的声音,从下面顺着楼梯之间的间隙传了上来,中气十足,应该是站在一楼楼梯扶手处,仰面朝上喊,她说:“哎,刚忘了给你说,张老师应该还没回来……”我也面朝下,朝着她哦的应了一声。
母亲的单人宿舍在三楼,位于廊道的中间位置,廊道左右都是一个个小房间,它们屋内的格局布置都大差不差。此刻,廊道一片黑暗,顶板上安装的是声控灯,我啊的一声吼,整个走廊都亮了起来。
母亲宿舍的房间号是318,这个我极其熟悉,曾经不知道多少次在此休息过,闭着眼都能摸到的房间。
我不由分说的走了过去,走廊里静悄悄的,除了我吧嗒的脚步声外,别无它音。318号房前,我推了推门,上了锁,里面的内门也紧闭着。我蹲下身,用胳膊肘撑在地上,脸快贴上了地砖,瞥眼往最下面的门缝里瞅,一片漆黑。侧脸贴在门上,静心聆听,依然寂寥无声。
我仿佛像一个独自深入地宫墓穴的盗墓贼,在静谧的棺室内窃听着附近每一个耳室,每一个棺椁的动静,怪异又荒唐。却如楼下宿管大妈所言,母亲并未返回宿舍。
我只好原路返回,途径一楼,宿管大妈又是一顿左右寒暄,她说跟你说了你妈没回来,你还不信,要不你跟张老师打个电话问问她在哪不就行了。
我嗯啊的点头应着,说一会儿就打。并告诉她别把我来找我妈的事儿告诉我妈。她唠叨着,说现在的孩子真是的,找自个爹妈还弄那么些弯弯绕绕,搞不懂啊,真搞不懂。
我赖得听她罗里吧嗦的发牢骚,推开大门就跑了出去。我不打算去教学楼里搜寻,一是因为人多眼杂的不方便,我这一身便装扎在校服堆里,太扎眼。
二是因为教学楼出口好几个,万一我这边上母亲那边下,错过了就白来了。所幸,我就在校大门口等着,这是高中部的学生和老师出门的必经之地,初中部那边当然也能出去,但要绕好大一圈,不是有啥特殊的事儿,谁会舍近就远。
十二中周边是石头墩子和钢筋围成的一圈围墙,大概两米多高,钢筋上刷着黑漆,插在下方半米高的长方石头墩子上。同平常的围栏杆一样,钢筋的头部呈朝天的尖锐箭头状,尖头往下还有类似西方风格的半弧形钢圈,一个连着一个,将这些笔直的钢筋连在一起。
围栏外的人行道上,种着一排杨树,每隔几米就是一个方形树坑,数十棵不知道长了多少年的粗壮杨树,如列兵般直线的列在路边,现在正值枝叶繁盛之际,一片的郁郁葱葱,我就站在距离校大门不远的一棵杨树后面,一人无法环抱的粗壮枝干将我的身形遮挡。
头上茂密的叶子聚成团打在地砖上的阴影,将我的影子吞噬融为一体,我点上根烟,拿出手机看了看,目光盯着人来车往的大门,如蛰伏状正待捕食的野兽,伺机而动,只有不断闪烁的烟头,证明着我的存在。
夜风徐徐,打在人身上很舒爽。可此刻的我却沁出涔涔冷汗,外套的前胸和脊梁上都隐隐的印出汗迹。
风吹在身上,让我浑身一颤,打了个哆嗦。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我终于看到了心中所惦记的那道身影,正是母亲,她正在和门口保安亭的王老头打招呼,笑着点头致意。
王老头也如平常遇到校领导一样,扯着笑,脸上的干皮都皱在了一起。这种标准化的笑一成未变,似乎他遇到每个人都是这套表情。母亲似是说了两句什么,轻点了下螓首,灯光下她露着洁白的贝齿,我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她笑容里的温婉。
母亲走在络绎而出的学生中,她上身穿了一件米黄色的无扣对襟短夹克,里面衬着黑色的圆领长袖,下身着一件藏青色的阔腿牛仔长裤,走起路来忽闪着,像蝴蝶扇动着翅膀。脚上是黑色的短高跟皮鞋,本身她就一米六几的身高,稍微带点儿跟,整个看上去将近一米七。
一边胳膊上挎着提包,看样子是准备去停车场开车。学校的停车位本身就没几个,校园就这么大,还要设立供自行车和电动车停放的停车棚,所以没有多余的空地扩造停车场。
老师们和家长们开的车通常都停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停车场,据说这停车场建造之时学校也参与其中,学校在其内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所以本校的老师和领导在此停车,几乎就是免费,内部系统会记录下车牌号,方便车辆进出。
我不知所谓的一路尾随着她,却不愿上去打招呼,直到跟到停车场,停车场的面积不大,算是中小型,周遭亮着灯,此时里面的车并不多。
我大眼一扫,就找到了那辆白色凯美瑞,在靠里面的那一排停泊着,母亲离着车大概四五米远,举起握着的手,对着车点了一下,那车尾灯伴着两声短促的响闪了两下,红色的闪光像眨动的眼皮,一闪而逝。
就当我考虑着要不要装作路上碰巧遇见的形式和上去母亲打个招呼时,一辆黑色的奥迪6停在了凯美瑞后面,非常不合时宜,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不由得皱起眉头,猫着腰从一辆大众和一辆现代后面穿过,换了个角度,观察着到底是何人堵着路不出。
也许是因为此时停车场内人少车少,这辆黑色的奥迪6在停下以后,还熄了火,随着发动机聒噪之音消失,周围似乎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连一些虫蚁鼠叫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环伺四周,微风吹动,吹得我头发梢左右摇摆,周遭除了趴在这里的几辆车外,就只剩下我、母亲和这黑色奥迪的车主。我不由的屏住呼吸,弓着身,将兜帽套上头,扶趴在一辆车后的黑暗阴影里,一动不动的望着母亲那边。
由于奥迪车熄了火,原本被车灯照亮的地方再次暗了下来,仅凭着停车场周围的灯,我无法在夜色中准确的看到奥迪车里人的样貌。看他这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是故意或是说专门等在这里的吗。
我额头冒起一层冷汗,脑海里浮现出奔驰跑车、雅居阁会所、海棠花耳钉,以及那条被撕裂的丝袜。我感觉覆在车金属板上的双手僵硬不已,指节都有些发硬,其上青筋微微凸起。母亲同样大吃一惊,檀口微启,柳眉稍蹙,回首望着这辆不速之客,有点讶异与不解。
此时的她已行至凯美瑞车旁,正要拉开车门,忽听身后有所动静,本能的停顿转身。随着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奥迪车门被推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他背对着我,看不清容貌,但从背影上来看身材匀称,身高一米八多,虽比我差一点儿,但绝对不算低。
身着深蓝色的西服正装,黑色皮鞋,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年龄上应该与母亲相仿,是个典型的精英中年男人形象。
他伸出一只手挥了挥,我感觉有些滑稽,他语气故作讶异与惊喜,他说:“张老师,好巧啊,咱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啊,呵呵。”周围很静,偶尔能听到远处马路上传来的几声鸣笛。
他说话的声音也清晰的钻入我的耳中。他这么说着,将驾驶室车门关上,然后慢条斯理的绕过奥迪车头,走向母亲的那一侧,在约莫距离母亲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下。
我绷紧身体,似乎只要这男人有一点异动和不轨我就冲将出去。此刻,他面向母亲,我得以窥见其真容。脸型方正,面皮白净,下巴无须,嘴上无毛,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虽说年龄看上去有四十多了,但透过镜片,那双眼睛炯炯有。
头发茂密,梳成偏分,上面应该是摸了头油一类的玩意儿,光照下油亮亮的,打理的毫不含糊。母亲刚开始也是意想不到,随后微蹙柳眉,身体往后退了半步,胳膊紧了紧夹在腋下的包。风吹的她秀发摇摆,她挽了挽耳鬓的几缕散发,说道:“胡先生,好巧,你也是准备回家的吗?”
很正规的回答,像寻常熟人问候般,不近不远。那个胡先生听罢,笑了笑,双手交叉握在一起搓了搓,就像现在很冷似的,那笑容也是假模假式的万金油笑,我相信他面对其他人或是陌生人也会露出诸如此类的笑。他这一笑,脸上便出先几道符合他这年龄的褶子,白惨惨硬生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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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额,我是有点儿事儿,要找张老师。”这么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原本挺拔的身板也微微弯着,脸上露出一抹讨好又略微新虚的表情。母亲看他这举动,眉头蹙的更深了,脸绷着,紧闭着双唇,一双明眸半眯着,流露出冰霜般的冷意以及眼底深处难以察觉的厌恶。
“胡先生,你又有啥事儿?要说的话就赶紧说,我还要回家。”母亲低头看了眼腕上的表,语气生硬的说道。“哎。”胡先生低沉沉的叹了口气,一副愧疚的样子,就如做错事儿的孩子,“那啥,上,上回,确实是我做错了,我,我是一时糊涂昏了头,再加上喝了点儿酒就……”
“行了!”他被母亲的一声低喝打断,她的声音并不大,不是喊,而是压着嗓门说出来的,但威力十足。母亲熊口剧烈的起伏两下,饱满的熊口将里面黑色里衣撑的高高的,外面的米黄色夹克形成一个高耸的弧度。
她喘了两口气,说道:“那次的事儿,就不用再提了,我已经忘了,你也不用特意跑过来给我道歉,我也不追究啥。好了,没啥事儿,我先走了。”
她语气坚定的说完这句话,也不待对方作何反应,转身就向凯没瑞驾驶室走去。“哎……”胡先生喊了一下,见母亲没搭理他,就小步的紧跟在母亲身后,弯着腰像过去宫廷里的奴才一样,絮絮叨叨的小声解释着什么,直到母亲握住驾驶室的门把手,他才停下脚步。
突的,母亲猛地一甩身子,挽着的提包一下就打到了这胡先生的脸上,差点将他脸上的黑框眼镜抡掉。“好了!有完没完?干啥呢你,胡正平!”这叫胡正平的男人似乎也被母亲这么一下镇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在那里,愣愣的看着母亲。
母亲转过身子冷冷的瞪着他,几缕头发由于刚才那一下,被甩的散开了些,搭在她的脸颊上。他不再矫缠,往后退了几步,母亲盯了他几秒,然后转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期间小声平缓的说:“起开,去把你的车挪走。”不含一点儿感情。
我不知道先在如果我冲出去合不合适,会变得咋样,但我还是稳着情绪没有鲁莽先身。胡正平望着凯没瑞驾驶室,那里被车玻璃挡住,夜色下看不清里面的人。随着发动机的启动,白色凯没瑞的前后车灯一同亮起,照的那一小片区域人与车都无所遁形。
把胡正平拉回先实的是两声车喇叭响,他赶紧回身钻入黑色奥迪,让出一条道来,凯没瑞娴1的,好不拖泥带水的倒退转弯,一分钟不到就驶离了停车场,扬长而去。『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奥迪车点着火停在中间过路的通道上,我通过降下一半的玻璃,看到那个叫胡正平的男人点上一根烟,黑暗中其他都看不太清,只有那橘色不熄的烟头火闪烁着,大概是原地等了一分钟左右,奥迪车也发动起来,开离了此处。周围再次恢复安静,光线淡了下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我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出头了,母亲看到推开大门的我也是有些诧异,不明白周三我怎么就回来了。同时眼眸流露出关新的意味儿,似是怕我这是在学校出了啥事儿。“小凯?咋先在会来了?”她问道。反复打量着我,又说:“没啥事儿吧?”
我知道她的意思,是担新我先在跑回家是不是有啥特殊的事儿。我摇摇头说:“没事儿就不能回家啊。”母亲松了口气,笑道:“谁还能拦着你回来了?你啊,天天回来都行,只要你自个不觉着麻烦。”“我爸呢?”我问道。母亲努努嘴,看向一边的书房,说:“给那儿用功呢正。”
“咋了?”“没咋,好像是处理点文件材料啥的,说是明天开会要用。”“哦”“哦啥哦,吃饭了没?”“这都几点了,我又不傻,放新吧,饿不着。”母亲听我这么说,噗嗤笑了出来,说:“那是,饿着谁,也饿不着咱这高材生啊。我还想着,你要是没吃,妈去厨房给你下碗面,这下可好,省了。”
我走到书房门口,拉开一条门缝往里面瞄了瞄,父亲正坐在电脑前弄着表格一类的啥文档,他听到开门声,往后看了一眼,“呦,小凯咋回来了?”里面虽然开着窗,但还是能闻到不浓不淡的烟味儿。“噢,想家了,就回来看看。”
“你这孩子,下午不是才给你打过电话,啊,回来也好,上周末你不是都没回来。省得你妈在家成天念叨你。”“嗯,爸,你没事儿少抽点烟。”“你妈让你说的?”“不是,我自已想的。”
“噢,刚实在憋不住来了一根,没敢抽多,这不,窗户都开着了,哪还有烟味儿。”我见此也不再多说,哼哈了两句就关上了书房门。透过木门,父亲‘咳咳’的咳嗽声如期而至,然后就是‘嗬’的吐痰音。
书房原本是堆放杂物的杂物室,后来父亲附庸风雅的学着别人,照本宣科的也拾掇出来一个书房,书桌书架电脑啥的一应俱全。平时父母用电脑的时候都是用这台戴尔台式,我自个儿房间内也有一台惠普台式,平时用起来也互不耽误。
书房书架上的书一半以上是母亲的,剩下的不用说,就是我和父亲的。母亲的书种类很杂,其中包括高中的语文课本、教学资料、辅导资料、习题卷子、国内外的文学名著、小说杂谈、手札笔记和各类杂志等等,其中高中的一些书册还分为不同的出版社和各个版本,以此种种,占据了书架的一大半。
而我的书多数都是娱乐性质的小说刊物,像《鬼吹灯》系列、《盗墓笔记》系列、《茅山后裔》系列、《明朝那些事儿》等曾经一众在天涯论坛上火爆一时的网络连载小说。也有《横沟正史》、《阿加莎全集》、《基督山伯爵》等经典文学小说。
当然了,诸如《知音漫客》、《GAME集中营》等动漫游戏杂志也是买了许多期。以前的那些地摊黄色文学我自然是不敢拿到家中,更不敢明目张胆的塞到书房书架上,只能保留在浏览过它们的大脑中。
母亲对我看这些杂书刊物刚开始自然意见不小,只是后来,在我的再三保证下,以不影响学习为前提,慢慢的也就对我睁只眼闭着眼。母亲说她教学的这二十几年,不知道没收过学生多少本闲书,到了自己这儿,却管不住自己的儿子了。
所幸,再怎么说看书也总比不看强,闲书也是书啊,只要看的不是那种懊糟腌臜就行。以前用过的各科课本也放置在这里,只不过后来母亲觉得太乱,给拾掇拾掇卖了废品,至今我还记得从收废品老头手中接过那皱巴巴的二三十块零钱时的样子。
父亲的书要少一些,种类较为单一,偏重于某几类,像李宗吾的《厚黑学》、二月河的帝王三部曲、小桥老树的侯卫东系列等官场、历史和为人交际类的书。母亲说父亲净是看这些面厚心黑勾心斗角耍心眼的书,小心啊,给看迷瞪了。
父亲说母亲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处什么位置做什么事儿,就算学不会做不来,多涨涨见识也是好的。母亲说你不是共产党员吗,不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吗,咋还兴这个了,这时候不讲什么传统封建糟粕了?
父亲不吭声了,更像是不屑于和母亲争辩这些,转过头来就对我说,你妈啊,啥都好,就是心眼太实,这社会上啊人情上啊的杂七杂八,正规书本上谁会讲,大家虽面上不说,可心里都个比个的明白,谁都不是傻子,社会上混时间长了,那个不是面厚而无形,心黑而无色。
啊,这都是多少人多少年悟出的真理,能出错吗。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都是个人的爱好不同嘛,母亲自个还不是看《甄嬛传》看的起劲儿,也没必要说父亲怎么怎么的了。
客厅里,母亲正在看电视,我扫了眼,好像是中央八套的啥电视剧,没太注意。母亲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我父亲是不是抽烟了,我支吾的说他就那样,烟瘾养成了,戒不了。她哼了一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成天咳咳咳,还吸。
她说父亲自从和她结婚起,不知道戒了多少次烟了,每次都是,开始戒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到后面瘾上来了,也不提戒烟的事儿了。这个话题,我实在不敢接,毕竟我也是个烟民。万一话头扯到我身上,岂不是引火自焚。我只能顺应了几句,说两句敞亮话,然后就借口尿遁,回了自己房间。
母亲在身后喊我,说趁现在没事儿洗洗去,省得一会儿父亲去卫生间洗漱,两人撞了车。我说好,这就去。母亲对我今儿天回来,虽然疑惑但并没怀疑什么,而母亲跟那个胡正平今天晚上在停车场上的对话,也透露着什么。
母亲似乎很厌恶这个叫胡正平的男人,两人之前应该就认识了,并且两人之间似乎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儿,致使母亲对其态度很恶劣。难道……我没敢往下想,一切都是我的凭空臆测,只能暂时将其压在心底,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早上六点刚过,母亲就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我朦胧着睡眼看着窗外渐起的鱼肚白,似睡半醒。母亲说让你昨儿个回来,今天早上可睡不成懒觉了。起来收拾妥当,吃完母亲不知道几点爬起来准备的早饭,然后硬是被母亲塞到车里,我说坐地铁就行,反正首班车早就发车了,母亲说趁着还早路上人少不堵,把我送到学校。
我说那不耽误你上课吗,她说今儿上午的语文课,正好在后两节,早自习也不是她的课。没办法,母亲的盛情难却,都这样说了,再推辞下去就有点儿不识抬举了。这次母亲开的很快,呼呼生风,有几个路口都是压着黄灯赶过去的,我说慢点开,我们第一节课还早。
母亲没搭理我,但速度确实慢了些许。路上确实看不到多少车,显得路面有点空,一路上倒是顺的很。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后,母亲没有急着离开,从后座拎过一个大袋子,里面全是我的衣服,已经洗干净码整齐。她说正好趁着这次你回家,把天热以后的薄衣服拾掇好,给你捎来。
我提溜着袋子下了车,临走前叮嘱她路上一定开慢点,别像刚来的时候一样。母亲点头答应说知道了,妈开车你还不放心吗,在学校好好学,其他的都不用操心。白色的影子风风火火的来,风风火火的去,卷着地上的烟尘,随风而去。
早上上课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班主任老蔡,蔡德胜。他老还是那样,刚从他那辆黑色破大众里推门下来,肩上背着个棕色皮挎包,灰衬衣黑裤子黑皮鞋,一头刚冒尖的短发,面容黝黑,但精气儿不错,也没啥表情,朝着我正对着走来,看样子是要去学院里。
我们第一节课的上课地点正好和学院的方向相背,不可避免的我将和他打个照面。“蔡老师好。”几个同路上学的学生先后说道。老蔡面容缓和,微微带笑,也没吭声,只是不住的点头示意。说实话,他的相貌非常普通,扎在人堆里面毫不起眼,就如夏天开着拖拉机拉着一车西瓜进城来卖的瓜农,平平无。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仅曾经是学院里桃色新闻的男主角,现在还私下里与别的女人暗通款曲,真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走到他身旁,自然的也要打个招呼,以示礼貌,得到的自然是来自老蔡的点头回应。
在一个路口,我碰到了刚从食堂出来的顾诗蕊,她先看见的我,停下来挥手喊我的名字。她周围的舍友和同学看她这个样子,都起哄似的露出暧昧的笑,纷纷跟她挥手告别表示先走一步。我走到她身边,问是不是她刚吃过饭,她说嗯,又问我昨天下午咋想着回家了。
我说两星期没回去了,想回去看看。她说她才不信,肯定是有啥事儿才回去的。我只能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这又能如何解释呢。她掐了我一下,说你不说拉倒。接着她朝我的身后看去,很认真的盯了几秒,我也扭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到老蔡那道愈行愈远的单薄身影。
“看啥呢?老蔡?”我问。“嗯。”她说。“老蔡,咋了?”“没事儿,不咋。走,上课去。”我看她心思恍惚的模样,知道她有事儿瞒着我,就说:“到底咋了嘛?”“哎呀,一会儿上课的时候慢慢给你讲。”她这么说确实勾起了我的好心,看来八卦的不只是女人,男人也心存窥探花边之心。
第一节大课在阶梯教室上,教室很大坐两三个班的人还有余,讲台在最下面,往后的课桌依次逐渐的上升,就像向上的阶梯,自然的,最后一排位于最高处。我们通常都选两侧靠后的位置,此种选择的好处是课上不容易被讲师点名提问,算是视线上的忽略。
当然了,讲师若是照着花名册点名,那你就是不来也可能被点到。我和顾诗蕊挨着坐到倒数第二排靠墙处,上课前讲师例行公事般举着花名册挨个点名,我们一一的举手答到。这其中不乏浑水摸鱼替人应到者,这也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常规现象,讲师自然知道其中猫腻,但大多数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也乐得省心。
下面老师上着课,我挨着顾诗蕊,让她说说老蔡的事儿。她似乎有意要吊着我,故意不说一直拖着,我只好以一顿饭为酬,迫使她快开金口。她也乐的借坡下驴,讲起她昨天晚上遇见的事儿。
其实,她一说老蔡的事儿我已经能猜个七七八八,无非就是私底下和哪个女人幽会一类的事儿。但我没说,等着顾诗蕊开口。她说昨天晚上从学生会处理完事情出来,已经八点多了,准备去食堂随便买点吃的就回寝室了,就是在回寝室的路上碰见了老蔡。
当时她没有走大路,而是从小花园的甬道穿了过去。我们学校校园内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其实就是草坪上种点灌木苗木之类的低矮绿植,花倒是也有,只不过没几天就败了,要么被手贱的学生采摘,所以顶多算是学校为美化弄的绿化地。
这些绿化地的边缘一圈种了不少树将其围起,看起来就像花园似的。小花园里面有人工铺设的石板甬道,还有水泥木头搭建的廊道长亭,平时白天有不少学生在这些石板甬道周围或是长亭内休憩读书。
晚上,天一黑,这些地方就没啥人了,周围的光线昏暗,黑布隆冬的,除了拉扯黏糊难分的情侣外,连这里修剪花草的大爷大妈都下班回家了。天热的时候这里倒是有不少野猫和黄鼠狼之类的小兽出没,黑暗中两只似碧绿鬼火般的眼睛出现在草丛灌木中,确实挺渗人的。
顾诗蕊就是走的这些甬道中的其中一个,而一个稍大一点绿地花园内,会铺设好几条人工石板甬道,它们之间挨的不近不远,走在上面,彼此之间能互相看见对方。我们有时候上课抢时间抄近路就走这些石板路。
昨天晚上,顾诗蕊就是在一个绿地花园中瞧见老蔡的,不过没有打照面,两人走的是相邻的两条石板路。我问她你看见老蔡了,那老蔡瞧见你没。她说应该没有,晚上那地方本来光线就暗,她走路又轻,再说了就算老蔡知道周围有学生,也不会想到是自己班里的学生,毕竟学校里人多了去了,出现一两个人在那经过正常得很。
我有点心急,就催她快说到底看见啥稀的事儿了,我真想不到老蔡身上还能有啥新鲜。她清清嗓子,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眼角微弯嘴角微翘,带着得意的笑,就像给学生指导的老师一样,摆出端架子的板式儿,搞得我跟在她手下干活的学生似的。
看她这故意做作的模样,我也不惯着,伸手搂住她的小腰,手掌在她那纤细光滑的腰肢上摩挲游走,不时地按捏一下,弄得她小脸霎时间红了起来,如抹了红胭脂般。她叫我别乱动,痒,这是课堂正上着课呢,让人看见不好。
我说看你还不好好讲,非得让我动手动脚你才满意。我故作恶狠狠的语气说。她哼了一声,鼻音很重,说急啥,下课还早时间还长着呢,不得慢慢说啊。接着她又说,你要是想抱就抱,反正全身上下哪没被你摸过。
话虽然说的这么豁得出去,但那举止态还是娇羞不已。我听她这么说,老二一下子就竖了起来,直挺挺的,热血上涌。所幸是坐在桌子后面,有东西挡着,不然裆部的帐篷不得暴露在阳光下了
。我搂着她的那只手不再作怪乱动,仅仅只是握着她的腰,她也稍稍往我身边靠拢,一只胳膊挽着我的手臂,小嘴微张,声音压低继续讲述。
她说当时和老蔡走的方向正好相对,但由于没在一条石板路上,所以没有打正照面。再加上她走路本来就轻,老蔡那边又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边走边聊的,自然没注意到眼皮子底下自己的学生。
老蔡当时上身穿着白色POLO衫,下身牛仔长裤,最让她诧异的是,大黑天不白的,他不但头上顶着一只棕色鸭舌帽,脸上还戴着黑墨镜,跟电影里演的在路上接头的特务似的,贼兮兮的。
我说老蔡捂那么严实,你是咋看出来的。她说刚开始她也没注意,想着就一过路的,后来听到了老蔡那独特的声音才觉得1悉,再一看这身形个头,虽然他把自个儿包装的那么紧,却还是被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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