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朝颜霎时就觉得鼻酸。
她瞥了眼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谢景熙,揉着鼻子把汹涌的心绪都忍了回去。及至行到榻边,两人都只看着对方傻笑,不说一句话。
一旁的谢景熙实在是看不下去,故意清了清嗓,冷着脸对两人道:“劫后余生的话空了再讲,我们先理一理王翟这件事。”
言讫还有意无意地一顿,阴阳怪气地加了句,“可否?”
“嗯嗯,好。”沉朝颜点头,行云流水地坐到了霍起身边。
“……”谢景熙看着手里那个推了一半的圈椅,黑着脸自己坐了下去。
“从哪儿开始理?”霍起一口闷完手里的药汁,用袖子擦了把嘴,目光灼灼地盯着谢景熙。
谢景熙瞟了他一眼,看着他那截沾着浓黑药汁的袖子蹙了蹙眉,片刻才移开目光问到,“左骁卫的人说,有人见你在翰林门外跟王翟发生过争执,可有此事?”
霍起一怔,并不否认,“对,我是跟着他从麟德殿出去的。”
“你跟着他出去做什么?”沉朝颜问。
霍起看着她“啧”了一声,不耐烦地道:“还不是为了给你出口气?姓王那孙子真是皮痒得慌,居然敢对你动这种龌龊心思!”
他一边说,握紧拳头扬了扬,咬牙道:“这种人不好好挨老子几拳头,怕是不会长记性。”
“……”谢景熙无语,想到沉朝颜方才说霍起信她,看样子还真不是夸张的说法。
“那他身上怎么会有你的匕首?”谢景熙问。
面圣不能携带利器,故而霍起的匕首昨日入殿前是寄存在了内侍省的房库。
霍起闻言从榻上坐直了些,双手在腰腹处环了一圈,惊愕道:“我的匕首落在内侍省的房库忘拿了!”
“……”谢景熙强压脾气揉了揉额角,却听霍起道:“我昨晚喝多了,见了王瑀后也不知自己稀里糊涂走到了哪里,醒来的时候宴会都要散场了,走时匆忙,就忘了取回匕首。”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沉朝颜问:“我记得你酒量很好,怎么轻易就喝醉了?”
霍起摇摇头,道:“具体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喝着喝着头就开始犯晕,之后我就跟着王翟出去了。”
沉朝颜心中一凛,当即道:“是迷药,昨夜一定有人在你的酒里下了少剂量的迷药。”
“啊?”霍起诧异,“哐啷”一拳砸在案几上,骂了句,“龟孙子!”
谢景熙从头到尾都显得很平静。他沉默地听他说完,转头问沉朝颜,“你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什么可疑之处?”
突然被问话的沉朝颜一愣,思忖道:“那可就太多了。”
“哦?”谢景熙挑眉,“说说看。”
沉朝颜道:“第一,就是我之前便说过的,凶手为什么在杀了王翟之后不逃,反而要再杀两人,且驾车出城?”
“第二,”沉朝颜道:“凶手用霍起的匕首杀人,看似嫁祸,却又嫁祸得过于明显,我们能想到这点,凶手不会想不到。所以他的目的一定不是污蔑霍起杀了王翟。”
“第叁,青龙坊只是凶手抛尸的地点,那真正的案发地点又在哪儿?”
“最后一点,”沉朝颜顿了顿,继续道:“凶手要能取走霍起的匕首,还能那么巧地让他睡过去,我想……那个人昨晚,一定就在宫宴上。”
一席话说完,舍内陷入沉默。
霍起双眼放光地看着沉朝颜,眼里都是惊讶和崇拜。
谢景熙越看心里越不是滋味,起身要走的时候,裴真从外面进来了。
他拱手对着谢景熙一拜,道:“卑职带人从王寺丞离开的兴安门往南边各坊搜索,在崇仁坊附近,发现了车轮痕迹和新鲜的喷溅血迹,初步怀疑这里就是王寺丞遇害的现场。大人要亲自去看看么?”
“要去!”
不等谢景熙答,沉朝颜先跳了起来,行动间拉扯伤口,疼得她咬牙“嘶”了一声。
“诶诶,走吧。”她兀自往外头走,绕过谢景熙跟前的时候被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就呆在大理寺。”谢景熙声音温淡,语气却不容商榷。
不等沉朝颜反驳,霍起也从榻上跳了起来,激动到,“还有我!我也去!”
谢景熙不说话,侧头往榻上一扫,冷声吩咐裴真道:“霍将军乃大理寺嫌犯,当先行收监候审。”
“啥?”霍起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才想起来自己当下的身份,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沉朝颜却先不干了,扯着谢景熙义愤填膺地道:“他身上还有伤,你怎么能把他关在牢里?!”
见谢景熙冷脸不理,她干脆又拿出蛮横无理的那套,抄手往榻上一坐,道:“你一定要关他的话,那就先关我吧!”
“对对对!”霍起立即点头附和,“关她关她!”
“???”沉朝颜无语,转头看向小鸡啄米的霍起道:“这……接下来不应该是你抢着要坐牢的剧情么?”
“不不不,不用了,”霍起特别务实地摆手,“我怕黑。”
“……”沉朝颜突然就明白为什么这人长得不赖,桃花却一直那么凋敝了。
这分明就是凭实力孤独终老啊!
不等两人掰扯清楚,耳边响起门扉叩合的声音。
谢景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远远对裴真留下一句,“把这两人都给我关起来。”
末了还不忘叮嘱,“分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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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颜:这么大的里衣怎么穿?!
谢寺卿:开玩笑,我怎么可能让自己老婆穿其他男人的里衣。
P.S.这一章是颜颜和霍直男的双向奔赴,只有谢寺卿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谢寺卿:够了够了,你们真的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