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就是家人咯。”女孩擅自下了定论,蓝焉一愣,也没有反驳,只是“嗯”了一声。
蛋糕款式很是花里胡哨,女孩叮嘱他等会儿路上要小心,别给撞变形了,又问他住哪儿,离得远吗。蓝焉对这自来熟的问话并不反感,回答她说,要把蛋糕带去野水。
没想女孩猛地抬起头:“野水?我就是野水人诶。”
她顿时打开了话匣:“你也是野水的?我都好久没回去啦,来荞城上班得有两年多了。”
蓝焉静静地听她讲着,女孩说自己初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家里重男轻女总是打骂她,她于是一气之下决心和亲人断了关系,跑到荞城来找工作,一待就待到现在。蓝焉想,像倪诤这样的人,原来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我现在过得还挺开心的,虽然钱挣得不多,起码能养活自己,也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女孩笑眯眯地多加了些水果在夹心里,“祝你家这位寿星生日快乐呀。”
蓝焉认真道了谢,心道如果倪诤以后也能找到这样微小的幸福就好了。他不知道倪诤想不想要走出野水,又或是一辈子待在野水,他也明白不管自己怎样替那人去权衡,那都不过是他的自私。无论倪诤的选择会是如何,他无权干涉,只能像此刻这般,在心里默默祝他好。
是,他或许永远如倪诤那天说的,处在不同位置,无法感同身受。他只知道他想让喜欢的人过得越来越好,假如幸福太奢侈,他希望倪诤偶尔多些开心。这是自己现下唯一的渴求。
蓝焉提着蛋糕,小心翼翼地坐上回野水的班车。这一班次人倒是不多,他谨慎地将蛋糕放在腿上,一只手托着,一只手护着,生怕蛋糕像女孩说的那样,给撞坏。
万幸的是一路都很稳妥,蓝焉提着的那口气在离野水客运中心越来越近时逐渐松懈下来。而意外就发生在这时候,蓝焉提着蛋糕下车时,被身后一位心急的大叔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没站稳,蛋糕脱手飞到了地上。
他简直眼前一黑。
“你干什么啊!”蓝焉急得冲那大叔吼,“赶着去投胎啊!”
换在平时他的脾气绝没有这么坏,也极少说这些口不择言的话。然而这蛋糕对他来说实在非同寻常,这是他从野水带回来的、要送给倪诤的蛋糕,是他小心地护了一路、准备邀功似的去拿给喜欢的人的蛋糕……
这是他能陪那人过的,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生日了。
蓝焉想着想着,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跑过去捧起蛋糕盒,里面漂亮的造型果然已经变得不成样子,奶油黏在透明的包装盒内壁上,变形得一塌糊涂。
蓝焉觉得此刻的自己与这变形蛋糕同样狼狈,站在原地默默地掉泪,心里梗得难受,连气也生不起来了。那推了人的男人一开始还理直气壮地想要骂人,一看他这副样也愣了,嘴里嘟囔了几句便趁机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