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的时候我就半夜在这坐一会儿。”倪诤把灯给关了,在那块毯子上坐下来,背抵着墙,头也靠上去,是一个舒适的姿势。
蓝焉在黑暗中适应了会儿,模模糊糊看到那人的身体轮廓。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近,见倪诤并无排斥的样子,于是也摸索着慢慢坐下。
他把腿盘起来,发觉两人贴得很近,自己的膝盖碰到了倪诤的腿。
他悄悄地挪开了些。
“有什么想听的歌吗?”倪诤问他。
蓝焉胡乱地摇头,想起倪诤看不见,又闷闷出声道:“没有。”
他心里正乱着。倪诤说,烦的时候会在这儿坐,是自己把他……惹烦了吗。
他似乎也能看见,许多个深夜倪诤等着妹妹睡着后,把自己藏在楼梯下的逼仄空间。那时候,倪诤都会想些什么呢。
“那就还是老样子。”倪诤往前探,摸黑去开cd机。
里面大概原本就放着倪诤说的“老样子”,于是一按开关键,音乐就传出来。
“沼泽的同名专。”倪诤轻轻说,“我很喜欢。”
蓝焉安静了几秒,在前奏声里突兀开口:“对不起。”
“你在因为我烦吗。”他往倪诤那靠了靠,用接近气声的音量说,“我最怕这样了,早知道该让你骂我一顿。”
又不骂人,又不赶人,还带他听歌。总有种即使道了歉,却仍感到惴惴不安的忐忑。这简直是种刑罚。像软绵绵的刀,一下一下往骨头上刮,说不上疼,但难耐。
“你每天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啊。”蓝焉听见倪诤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别说话,陪我坐一会儿。”
怎么又笑起来了?在笑什么啊!
他闭了嘴,暗自恼了一阵,却逐渐安心下来。看起来,那人已经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了。
两个人在静悄悄的黑暗里分享了几首歌,蓝焉有点坐不住了,忍不住又挑起话题:“沈寺说你很小就会写诗。”
“有什么用。”
“要是我说我很想听,你会不会生气?”
倪诤睨了他一眼:“你都说出口了,又问会不会生气?”
蓝焉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哈哈:“那你就当没听见嘛。”
“不会生气,但也不想提。”倪诤说。
“没事!不妨碍我觉得你很厉害。”蓝焉虽有些失落,却更想照顾倪诤的情绪。他把手搭上那人的肩,轻轻抚了抚,又迅速移开。“我明白……你说的烦,其实就是伤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