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他念在心里,不会太久的,等我。
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鹿原径直去了马场,牵了匹马骑上,往皇城去。
苍翠宫里,靖寰才刚在桌案前坐下,便迎来不请自来的鹿原,其实鹿原会来,靖寰也是有预料到的,昨日收到鹿原的信,便猜想到了。
不过,鹿原的色,倒是跟平时不同,或者该说,和这三年不同,竟有些像是往昔模样,靖寰不禁玩味起这变化。
「陛下」鹿原行礼后在桌案前站定,靖寰挑眉看他,问道:「你让羽儿去见萧年了?」,鹿原颔首,靖寰又道:「萧年那夜,不在宫里」,鹿原看着靖寰,低沉的应:「臣知道」
萧年不在的那夜,看见血洗皇家内苑的真相的人,只有他们俩人,当时起义军都留在城口牵制禁军,靖寰在鹿原的护卫下,进了靖能的寝宫,但只看到齐妃的尸首在龙榻上,地上有蜿蜒的血迹,心道不好的两人循着那刺眼的血痕,找到了靖能的贴身宫人的尸首,再循,便发现几乎每个殿阁都是门户大开无人生还,从一宫主位者到随侍宫人,都横尸在地,在确认四弟和五弟的尸首后,靖寰崩溃了。
「不会的」靖寰轻触着五弟那冰凉的小小身躯,泪水滚落,他举事,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这时惊叫声从翎羽殿的方向传来,鹿原没有多想便拉着靖寰向着声音来处奔去。
四十四、与你同罪
刀光闪在月色下,翎羽殿的小庭园,池塘已经染成了血色,失了常性的帝皇散着发,他看向奔赴而来的两个人影,笑的癫狂。
「寰儿,朕的好儿子,你来的正好,天要负朕,朕不会留你在此绝境,随朕去吧」他说着,朝靖寰走来,那捲了刃口的刀,被他高高举起,但在落于靖寰身上之前,鹿原先一步将手里的长剑刺进靖能的胸口……
「鹿原,你说,当初我俩是不是错了?」靖寰脑海里满是那夜的回忆,他的皇帝父亲,因为皇城被攻破而失了心性,将自己的后宫屠戮殆尽,靖寰到现在还会在夜梦中被父亲狰狞的脸吓醒。
「陛下,无论对错,臣答应殿下,终有一日,臣会据实以告」鹿原知道靖寰的心思,因为当年的他也觉得,或许就让靖翎一直误会着,也好过让她知道,她亲爱的父皇成了修罗,而他的确是个弑君叛臣,这是她亲眼所见,杀生之罪,多上几条又有何畏?
更何况,当时的他已经有了死志,在一切尘埃落定时,便要带着这个谎一起归于尘土,只是,他没算到,靖翎是一切的变数,她居然能在自己做尽恶孽后依旧心意不改,这要人如何能放得下?
「是臣,反悔了,还望陛下恕罪」说着,鹿原跪了下来,叩首在地,在这场合谋中,他是逃兵,不过靖寰释然的笑了:「何罪之有?有,朕也与你同罪」
他起身,将鹿原扶起,三年前那一场宫变,改变了太多事情,即便是为了大义,但牺牲的却比他想得多了太多,他拍了拍鹿原的手:「就按照你想的去做吧,如果羽儿再来问朕,朕也会据实以告」
四十五、危机浮现
那日以泪相告后,靖翎能感到鹿原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虽然他明显的还未准备好对她坦白,但除去这个部分以外,鹿原变得更像是她过去知道的那个人,儘管有时候彆扭,但能觉出几分尽力,毕竟这三年不如行舟过水不留痕,不过这样也好,靖翎觉得心上松快不少,这三年她日夜猜忌,殚精竭虑,现在鹿原也不会再迫她任何事,只是与她同食同寝,日子竟过出了些许寻常滋味。
因着鹿原的允许,靖翎在萧年启程那日去送了行,终于不再被拘束在肃王府内,靖翎便趁着外出四处走动,这三年来民间的变化,更加深刻的映入眼底,验证了萧年的那句话。
靖翎心中感慨,这盛世江山,用了太多的血泪才得来,实在不易,如果从一开始,父皇没有走错任何一步,一切都能……想到这里,靖翎不禁笑了,哪有什么如果?
不再去想,她将心思放在街市里的摊贩上,往日里没机会这么仔细地在市集里走动过,老百姓用的物什虽然不及王公贵冑府里的精细,却也别有一番朴拙风味,她看得起兴,正打算挑拣几样时,身边突然有人靠近。
靖翎出门是带着女侍和鹿原的亲卫,但那人手脚快,又溷在人群里靠近,在侍卫反应过来前,靖翎的颈子上已经架上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侍卫们在看见匕首时也都亮出了剑,街市上一时乱做一片,人群很快就四散了开来,那持匕首的人在靖翎身后,她无法看见他的动作,只觉得颈子上微疼,刃口似乎陷入皮肉里了。
「退开」那人对着侍卫们喝道,同时捉住了靖翎的手,迫她随着他移动,随着那人拉扯,靖翎能看见侍卫们紧张的脸,还有迟疑的动作,这时那人把她拉近一辆马车,在迫她上车前对侍卫们道:「让你们王爷到泉山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