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看似分量轻如羽毛,却似伤心小箭,轻轻一触西门庆强大的内心碎裂了。
西门庆与李瓶儿的关系始于性爱,但是并非完全的性爱,他不是畜牲,不是种马,他是人。得知李瓶儿外嫁之后,西门庆怒骂家里的所有女人都是淫妇,晚上又独自睡觉,说明西门庆对李瓶儿确是有感情的,尽管这种感情很飘渺细微,但毕竟是丘比特之箭上的羽毛啊。
西门庆良久没有说话,(原文:怒气消下些来)他决定原谅李瓶儿,但是毕竟嫖客脾性不改,开头问道:“淫妇,你过来,我问你我和那厮比谁更强?”
这种话明显的孩子气,西门庆又恢复了大男孩的脾性,等待李瓶儿去哄了。“他怎么和你比?你在三十三天之上,他在九十九地之下,你吃的东西他都没见过,还是那句话,你是医治我的药,没日没夜的想的全是你。”
李瓶儿虽没小潘那般圆滑,但是她讲话有股实在劲,有什么说什么。但凡是个男人听到上面的话诚心诚意的说出来,也会忍不住翘尾巴。
西门庆被俘虏了,扔掉手中鞭子,扶李瓶儿起来搂在怀中,“哼,那小子见过多大的天,春梅,拿酒去,春梅!”
春梅正从角门往西门庆这边跑,她担任着现场直播的角色,刚才的鞭子比较刺激,她跑去给角门口的小潘汇报去了。回来时听到西门庆让拿酒她也纳闷了,这又是什么生猛惩罚?春梅再次出角门拿酒的时候,小潘正以西班牙看斗牛的心情对着孟玉楼比划,“当初他让我脱衣服,我就坚决没脱。哈哈你看着吧,这回打的她体无完肤——”
孟玉楼插口道,“她其实也是被蒋竹山骗了。”
小潘兴头不减,“你听我说,吊死她都可能,明天等着抬人吧,哎哎,春梅又来了——”
春梅正要走,小潘冷不丁从暗处蹦了出来,“怎么样。”
“爹叫我去拿酒。”
“拿酒?”
小潘喜滋滋回头对孟玉楼道,“你看我说的对吧,”
猛然又回头转向春梅,我靠,拿酒?
小潘再次转向孟玉楼,“这个不要脸的货,雷声大雨点小,他方才跟我们说的他多厉害,哎呀,真是——”
小潘心中哀叹,黑灯瞎火看场演出容易吗,还TM演员罢演了。
“小肉(小潘对春梅的昵称)你掺和什么呀,叫她自己房里的丫头干去!”
春梅嘻嘻笑着走了。
“哼,我们家小肉就这德性,只要他爹一指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特别是一听到干那种事,她就来劲,云端里的老鼠——天生的耗(谐音爱好)”
(原文:听见干恁勾当儿,云端里老鼠──天生的耗。
一夜缠绵之后,李瓶儿的心思又变了,她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西门庆更好的人了。再次拿出压箱底的一百颗西洋珠子和金镶鸦青帽顶子(帽子上有金托子,金托子上镶有大钻石)全部交给了老公。
一夜缠绵之后。
李瓶儿又拿出一件宝贝金丝鬏髻,这是戴在头上的,按说很平常,但是它的成色质量太不平常了,九两且是纯金的。李瓶儿平时都戴着这种,可是西门家的掌舵夫人吴月娘都戴不起这种昂贵的东西,李瓶儿肯定会遭人嫉妒,这一点李瓶儿还是很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