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坦颂坐在主位上,那双空洞的眼睛里藏着深不见底的晦意。
院落外停满了车辆,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少年背后背着枪,都是从童子军里挑出来的,用于专门培训保护主家。
这些人不论身手和智力都是绝佳,经过严苛的训练,看着年纪不大,手上就已经起了一层茧子。
召集来的人都已经落座,而主位旁的那把椅子却始终空着。
众人心照不宣地向乌坦颂望去,都知道今天是要做什么,老头子手里权利刚交接,还没捂热现在又要收回去,难免贺聿生会不高兴。
不过,他们现在选择作壁上观,不发表任何意见。贺聿生的能力都是有目共睹的,他那个性格,如果翻脸想做什么,那么今天在这里站队的人没一个跑得掉。
所以大家都默契地看这场老子对儿子的局面如何发展。
“已经3点了。”候在一旁的少年出声提醒。
原定的时间是2点,贺聿生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还没来,无声的硝烟蔓延。
乌坦颂怒意写在脸上,端着茶的手控制不住往桌上敲,“简直没有一点规矩。”
话落,门口传来声音。
“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众人抬头循声望去,就见一双修长的腿迈进,男人一身休闲装套在身上,整个人慵懒的劲儿像刚睡醒。
贺聿生挑着眉,插兜的手拿出,轻轻转动了一下手腕,将外套随意丢在椅背上。
越过人,段九替他拉开座位,在一行探究的目光中,他懒散入座。
乌坦颂已经有些不悦,但还是压着声音问,“怎么来这么晚?所有人都等你一个。”
“哦,抱歉。”贺聿生淡淡,下一句又接起,“睡过头了。”
众人噤声,等着乌坦颂发话。
谁知他只是眼皮跳了跳,略过这句话,直接切入主题,“这次你来就是要宣布一个事。”
“什么事?”男人端起桌上的茶盏,眼皮都懒得抬。
不知道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知道,坐在乌坦颂另一侧的佤力看了一眼,对面的人看起来一副不在意的态度。
清了清嗓子,乌坦颂站起身来,手撑在桌上沉着嗓子道:“黄金矿的事情你私自向若开和德昂宣战还追到日本搞袭击我就不计较了,可你杀敏里诺,让手底下的兄弟不满,作为指挥就是失职。”
场面霎时寂静下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贺聿生面上笑着,眼底却泛出冷意。
“什么叫不计较?他栗绘藤联合若开德昂围剿,举着枪要我脑袋,你一句不计较就能揭开过去?”
“敏里诺该不该杀你自己心里也比我更清楚,打仗武器都是我拨的,你以为就凭你库里那几杆烂枪就能占山为王?黄金矿被他挪空私自走工厂的枪,把钱揣进自己腰包的人,你不去问罪,现在来跟我算头帐?”
话毕,场上的人目光投向乌坦颂,原本他撑在桌上的手微微抖动,这一番话下来让他不知怎么接,沉默几秒,他道:“就算是要杀,你也应该过问一下我的意见,你把我放在哪?还是说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老子了。”
“人家要杀我,你不闻不问,你把我这个儿子放在哪?”贺聿生微微抬眸,一改懒散的模样,定定看着这个他名义上的父亲。
佤力想起身说话,被突然冒出的凯拉一把摁在位置上,他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说完,他话锋一转,眼扫视了一圈在座的人,冷冷开口,“我杀敏里诺,你们谁有意见吗?”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眼游荡,贺聿生上位后,给他们装备的东西不少,这个时候揭台有些不太当人了,更何况现在优势在谁清晰明了,所以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乌坦颂也看向他,再说下去,难免被牵着鼻子走,他揭出最后的底牌,“那就投票决定,觉得你能不能继续做指挥官。”
贺聿生抬眸,佤力虽然佩服他,但是他这种张狂的性格确实让人不服气,所以投票的人里他是第一个举手的。
“哦,一个,还有吗?”贺聿生慵懒地靠着椅背,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一只手在桌面轻敲。
视线交汇间,乌坦颂的怒意也渐渐升起,这群人就是养不饱的势利眼,勤勤恳恳带他们这么多年,到头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不过这也并不能怪他们不敢举手,贺聿生掌控着的军队不单单只有北掸邦,他在之前就是佤帮起家,在那里驻扎的军队从没露过面,只知道建立了好几个大型军工厂,没人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兵,多少条枪。
三分钟过去,只有佤力一个人举起手,很明显局势已经倾倒,众人低着头没有看乌坦颂。
反倒有几个人上前搭话,平常跟着贺聿生沾了不少光,这回自然是乐呵呵,“我就说贺老板能成事嘛,后生可畏啊,哈哈哈。”
一阵笑声让乌坦颂脸色更难看,在恭维的人群中,贺聿生越过话头,站起身来走到他身侧,将他一把按回座位上。
“看起来,我好像比你更适合做这个指挥官。”还嫌不够扎心,临了还补了一句,“安安心心在家里养老吧。”
话很轻,却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迎着目光,贺聿生不再跟这群见风使舵的家伙周旋,转身往门外走去。
“不用送了。”
说完便撂下一桌人和面色难看的乌坦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