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这次先不上了,他过几天和队长飞另一个科目,难度也很大,得先保存实力。”
邓放故意说的幽默,可我知道,这不过是分摊风险罢了,总不能飞一趟折进去两个尖子。
“一会落地之后,我们晚上有个庆功宴,都是队里的人,你…能来吗?”
最后的语气里带了些不确定的请求意味,不是每趟试飞落地后都会有庆功宴,这次试飞的风险还是很大的,饶是邓放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平安。
我没有拒绝,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他说。
“能,邓放,起落平安,晚上见。”
隔着手机,我听见邓放低声笑了下,“好,晚上见。”
电话挂断,我站在原地没有动。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照在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穿堂风从身旁啸啸而过,一切都平静的刚好。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傍晚五点半,邓放成功完成试飞任务,平安落地。
我没有去飞行控制中心,听陈工说,这次的试飞过程并不是很平稳,一度空停,好在邓放这次做足了准备,操作的很到位,最后到底是有惊无险。
有时候,相比万事大吉的圆满,有惊无险反而更让人有想流泪的冲动。
但我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我就相信邓放一定会平安返航。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天里的相处让我也生出了点对他的唯心主义。
他太执拗,只要是他不满意的,再小的细节也要反反复复的研究琢磨,直到他满意为止。
或许年轻时他也想过要当一个视死如归的大英雄,可试飞公墓里越来越多的墓碑告诉了他英雄的代价有多沉重,他渐渐明白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难以重来的生命不该为一腔愚勇牺牲。
赴死易,生还难。
他不畏惧献身蓝天,但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对命运低头,他的价值不在于牺牲,他要试出更好的飞机,让前线的人都不必为此赌上性命。
【落地了】
【一会我在楼下等你】
邓放发来消息,我回了个好,放下手机开始收拾。
快盛夏了,外面的气温已经转热,可阎良晚上还有些凉,我在长裙外又套了件开衫才下楼。
走出小区,正好迎面碰上邓放,隔着几步的距离,我又站住脚不动了。
他笑着加快脚步朝我走过来,情很是轻松,眼尾都漾出了几条细纹。
“化妆了?”他问。
我轻扯了扯大大的裙摆,“光看脸了?还是新裙子呢。”
邓放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刚才他就看见了,可我的吊带裙太贴身,他不敢多看,这才把话题转移到我的脸上。
我自是不知道他心里这些戏,只当他又和上次一样,不懂风情,抑或假装不懂、欲擒故纵。
“看见了,怎么还配的球鞋?”
“球鞋怎么了,我不喜欢高跟鞋,球鞋不好看么?”
“好看。”
不只球鞋,人更好看,他还是第一次见我这么精心的打扮,这其中的意义不言而喻。
邓放摸摸鼻子,试图管理好表情,可嘴角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庆功宴定在了基地外的一个小饭店,我和邓放慢悠悠地边说边走,主要是我慢,他减慢了步速还是比我快很多,走两步就要停下来等等我。
“晚上除了你们队的人,就只有我了么?”
“雷宇应该也叫沉天然了。”
“她也来的话,那小艾也会来吧。”
“可能吧。”
“还有别人吗?”
“没了。”
几分钟里,我跟邓放就这么走完了最后半场黄昏。
到饭点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邓放一路都笑着,进到包间后却突然收了表情。我跟他身后进去,并没看见他脸上的变化,直到落了座看向沉天然时,我才发现她身边还坐了一个女人——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