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不急不缓答,口气强硬了几分,“白小姐若是信得过二哥,就擎等着看。若是不信,大可下了车就告诉程家茂,让他提早准备着。”
白卿若有所思,没再问什么。到葬礼现场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现场庄严肃穆,会场布置的很简洁,白色的花朵和蜡烛点缀在四周。会场的中央摆放着梁叔的照片,她一眼看过去就湿了眼眶。
梁叔……真的没了。随叫随来,永远为她撑腰的梁叔,真的没了。
她小时候,梁叔总是逼着她叫梁姥爷,她耍脾气不叫,跟着妈妈唤他梁叔。一叫就是二十多年,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白卿总打趣他,老了都没人给他送终。梁叔说,她要是不给他送终,就是小没良心。
梁姥爷,卿卿来送您了。
她迈进去,四周是前来悼念的各路人,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真真假假尚不可知。她停步在程家茂身旁站好,“爸爸。”
程家茂扯着唇角摸了摸她的头,白卿紧盯着他,她想从他眼睛里捕捉一丝丝的悲痛,却怎么都没有。
耳边响起随顺的声音:梁文达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爸爸吗?她垂下头,不会的。梁叔为白家鞠躬尽瘁,尽管是爸爸接手了白家,梁叔也从未有过二心。爸爸只是看惯了生死,他不是不难过。嗯,一定是这样。
会场里弥漫着低沉而哀伤的音乐,送花上前的人会路过她们父女俯首哈腰,道上一句,“节哀。”
葬礼持续到后半段,白卿正准备退下去洗把脸,只见众人纷纷回头看向门外,她也站住脚步往外看去。
一辆黑色的宾利停稳,严三儿先一步下来开车门,一个面容冷峻,眼锐利如鹰的男人走了出来。他头发盘成丸子高高顶着,嘴里吐出一口烟雾,两只手不紧不慢系上西服的扣子。他眯起的双眼蔑视一切,微微抬头,不怒自威。
另一侧的男人绕过车尾靠过来,插兜的双手抽出来一只,松了松领带往里走。正午的阳光打过来,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映入白卿的眼眸,是随顺。
她心里一紧,另一个人她不认识,但是能比随顺先一步下车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七髓堂的老大,祁垚。
随顺直接跨过祁垚往里走,后者两步上去,肩膀压在他身前,小声嘀咕了一句,“有没有点规矩了,我先走。不知道还以为你特么篡位了呢。”
随顺咧着嘴低头笑,祁垚往前一步领头,严三儿反倒跟随顺并排了,他急忙后撤半步,等着随顺先走。七髓堂的规矩都刻在骨子里,随顺敢破,他严三儿可不敢。
严三儿是祁垚出狱后才跟着他的,他本名叫严俊良,是家里的老四。家里三个哥哥,两个参军,三哥混黑,当年为了保护祁垚丢了命。祁垚一直记着,出了狱就去寻他,把他带在身边。起初是叫严四儿的,念着念着总恍惚成严三儿,便就这么叫了。
外界都传是随顺杀了梁叔,他今日还敢来,就是打道上所有人的脸。一个大腹便便,个子不高的男人先一步上去,拉上套筒就瞄准了随顺,“你他妈还敢来!”
随顺感知到一股无形的压力,他正要撇头去瞧瞧,是哪个着急死的人端枪瞄着自己。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惊了葬礼现场的所有人。
祁垚动作很快,快到众人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枪已经收了起来。他不动声色梭巡了一圈,最后招呼着不远处一个拍照的工作人员,“来来来,过来。”,他勾勾手指,又指着地上脑子冒血的胖子说,“给他也捏张照片,跟梁叔摆一起。”
随顺抿唇,然后用抬手捂嘴,差点憋不住笑。
白卿着实被吓了一跳,她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场面,只是发生的太过突然。祁垚,一个活在众人言言相传里的男人,着实心狠手辣,佛口蛇心。
可今天是梁叔的葬礼,她不允许任何人扰了梁叔的安宁。她上前一步,却被程家茂挡住。拍照的工作人员不敢动,程家茂示意手下把尸体抬出去,“祁老板和随老板一同现身,还真是滨城少有的场面。梁叔在天有灵,定会深感欣慰。祁老板今天若是来送梁叔一程,程某欢迎。只是随老板出现在这儿,颇有不妥,梁叔人都去了,随老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还追到这里来,让死者不得安生呢?”
祁垚听了一半就开始掏耳朵,掏出来后倪着看,尅了尅指甲,“屁话真多。”
他摘下程家茂胸前的白花,越过人,径直走上前。双手举着白花鞠上一躬,缓缓摆到梁叔的灵位前。他回身离开,拍了拍随顺的肩膀,递给他一把枪,“车里等你。”
随顺接过,点点头。
那把枪交接之际,白卿立即冲过来站在他面前,眼焦急而慌乱,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你要做什么?”
随顺把枪塞进后腰,“白小姐。”,他抬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腹部,沉入谷底的声音问她,“还疼吗?”
——————点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