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枚的时间向来按分钟计算,苏拉很熟悉这种操作。
她一落座就打开车内照明,拿出了速记本:
“谢总您说, 我听着。”
谢枚却没开口。
苏拉等了几秒, 觉得有点不对。这时, 摊开的笔记本上被放置了一个银灰色的丝绒盒子。
“你在我身边, 已经历险两次了。我得给你压压惊,要不, 下次你不跟我合作了,我可怎么办?”
谢枚见她愕然,他索性自己把丝绒盒子打开。
那是一条高奢钻石项链, 链圈繁复厚重地托起一只流光溢彩的天鹅。
苏拉平时不关注珠宝,但也在某位女明星的硬照里看见过这款项链。
“秘书帮我挑了三款, 这款我觉得最适合你。”
“谢总,无功不受禄,您这是?”
谢枚双臂展开置放在座椅扶手上, 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苏拉, 我在追求你。”
“……”
苏拉现在意识到自己思维的局限了。
她那个八卦啰嗦的老师兄竟然是对的。
谢枚是职业经理人出身, 瑞熙的股权高度分散,他实质上一直是瑞熙的实际控制人,还拥有自己的资产管理公司和投研团队,身价和能掌握的资源都在杜宇风之上。
谢枚的前妻是他大学同学,十几年前还没发家的时候就离婚了,后来谢枚再没结过婚。苏拉见过谢枚上一个女朋友,一个刚留学回来的小白骨精,家世和相貌都不比杜荔娜差,交往了半年后,谢枚嫌她太闹腾,就分手了。分手时谢枚送了前女友一套海湾公寓,相关文件还是苏拉起草的。
她可不会天真地相信,谢枚怀着纯洁的爱意,打算和她共度余生。
当然,苏拉也不想得罪谢枚这个金主。
她对谢枚一直很尊重,也很珍惜他。一个女律师,能在市场上找到一个经营稳健、做事有底线、做人不猥琐的大客户,实在太不容易了。只要苏拉好好经营和谢枚的关系,她可以抱着他粗壮的大腿过下半辈子。
只不过,她想象中的抱大腿的方式,从来不包括这一种。
许多种思绪在苏拉脑海里来回转换,她尽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深吸了口气:
“谢总,您这个玩笑让我觉得不受尊重。”
“您的社会地位和人生阅历都远高于我,但我为您提供服务的前提,依然是相互尊重。”
谢枚愉快地笑了。
“我猜到你会是这个反应。……我很好,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我不能是认真的吗?”
苏拉环顾身周:
“在车上?”
谢枚愣了一下。
苏拉继续说:
“追求这个词语的意义也很模糊。”
“追求者希望和被追求者建立一种双方意思自治的关系,这种关系可能是短期的权色、财色交易关系,包养关系,生活照料关系,资源互换关系,情感依赖关系或者婚姻关系,具体是哪一种,却很少被明确。而由于追求这两个字上附着的浪漫色彩,被追求者总是理解为婚姻和爱情。”
谢枚朗声大笑。
“苏拉,你让我很心动。”
苏拉又皱起眉。
谢枚知道她又要对“心动”这个词语发表意见了,连忙做了个制止的动作。
“你先听我说。”
“你觉得我的追求不够明确,我现在就明确一下。”
谢枚思考了一下,才重新开口。
“苏拉,我也是个凡人,我有生理需求和情感需求,非要准确定义的话,我希望和你建立一种长期的自由恋爱关系。”
“你知道,我离婚很多年了,也交过很多女朋友。我没有再婚的计划,你上次说,你也不打算结婚,所以我们在这件事上应该能达成共识。”
“我的个人时间很少,你也很清楚,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不会很多,你需要迁就我的日程。除此以外,我对你没有额外的要求,我们不必接触彼此的家庭,你也不需要作出任何职业和生活上的改变。”
“与此同时,我会在经济和事业上为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你可以在合理范围内利用谢枚女朋友这个身份。”
“我很珍惜现在对你的这种感觉,我们交往期间,我会保证对你忠诚,如果有一天这种感觉消失了,我会直接提出分手,也会提供一点经济补偿。当然,你也可以随时提出分手,我不会过度纠缠。”
谢枚的五官不算英俊,但从容和自信让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采和魅力。
“苏拉,我对你没有任何不尊重。如果你有别的担忧,可以以合同的形式确立下来,我会找别的律师审核,能做到的,我都会尽量去做。”
“如果你决定拒绝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保持职业关系,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