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炀回过时贺止休已然收回手,那捋被他按住的发丝再次别至镜腿外沿。
少年仿若方才只是随口一问那般,重新将略微歪斜的镜框板正。
“去吧。”贺止休收回手,温和道:“我等你。”
路炀直视他寸许,忽地扬手一推镜框:“你当然得等我,不然你想旷检查么,学号倒数第一。”
“……”
贺止休愣了下,不由失笑:“那你待会等我,行么?”
路炀没说话,只主动伸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贺止休指尖。
旋即不等lph回,便率先转身离开。
门板咣当一声闭合,贺止休杵在原地,无声凝视着方才路炀停留的空位足足好半晌,直至指尖残留的触感与温度都在寒意中消散时,他才终于眨着眼回过。
“——五十一号贺止休是谁?”这时前方的生活老师忽然拔声喊了句。
贺止休微顿,下意识说:“老师是我。”
只见生活老师一手捏着手机,一手抱着花名册道:“有个班迟到了,估计一时半会没那么快,你带头,学号逆过来,后头一半去另一个老师那儿检查。动作快点呢啊!”
应中学生不算多却也绝对不少,这次还不知道突然抽什么风非要连bet的腺体一起检查,导致这方面的医生直接来了好几个,分批次进行。
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个班迟到,直接把三班从中拆分进行加速,一时间本以为要排到天荒地老的后排人员活像中了大奖,欢天喜地地跟着生活老师朝另一处狂奔。
“不是,”恰好学号处在正中央的武子鸣指着自己,满脸震惊而委屈:“我呢!?我这就成最后了!?”
许棉枫冲他投去一个怜爱的眼:“可能这就是命吧,没事儿,一会儿路炀就出来了,你求一下他,或许他就愿意给你讲讲呢!”
然后也不管对方脸上的表情多么空白,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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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儿,剩下都给我排好队啊,来了就不能再跑回去,我统计了人头,程序出现错乱到时候出不来结果你们就得自己上医院补一份了。”
生活老师把门一推,冲贺止休努了努下巴:“先从最后一个开始,你进去吧。”
体检的所有室内项目都进行在了综合楼,室内面积不大,左侧墙壁,右侧是一整面贴了磨砂层的玻璃,隐约还能窥见有模糊影子在对面晃动。
贺止休揣着体检单走到桌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头也不抬地说:“体检单拿过来,名字是贺止——”
声音戛然而止,医生抬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贺止休率先喊道:“响哥。”
“哟,你小子原来在三班啊,我还以为今天检查不到你了呢。”陈响扬起眉峰道:“正好省的跟叔叔交差。”
贺止休不以为意:“你也可以说你没碰上我。”
“嗤,你以为我们上班是胡来,主治医生随便填个名字就能糊弄过去的?你想我还怕被同事追杀呢,”
陈响放□□检表,抽了副新的手套戴上,起身:“坐下吧,正好你也挺久没检查了,顺道一块儿做了,回头发给你妈,省的你去医院又心烦。”
贺止休没吭声,立在原地静默寸许,才终于在陈响催促的目光中,略带烦躁地伸手接过对方递来的信息素检测盒。
锋锐的针头刺穿指腹,凛冽浓郁的lph信息素立时伴随着痛感汹涌而出。
贺止休面无表情地用嘴撕开包装袋,旋即在指腹上挤出一滴血珠,分毫不差地滴落在拇指大小的检测盒下方的凹槽中。
所有动作熟稔地仿佛刻在本能里。
包括痛感也是。
“——您的小孩初步判断将来分化为lph的概率会更大一些,这种事情无法进行医学干预;不是说孕期行为造成不同的变化……虽然第二性是幼童时期才定下来的,但那只是因为腺体在这个时期才发育到初步成熟的地步,他跟第一性一样,在胚胎时期就决定好了的。”
纯白冰冷的色调最开始是与鲜红所绑定的,伴随着指尖一次又一次的刺痛,与医生从开始的耐心劝解、到最后带上不耐地唉声叹气,同时在贺止休脑中并行了许多年。
也让他在同龄人时尚还分不清第二性是个什么东西的年纪,能够事无巨细地说出每一性各自间的不同。
譬如lph的信息素更具有攻击性,og的信息素更具有包容性,bet没有信息素;
但bet没有信息素却未必没有腺体,也有一种bet可能是腺体功能受碍而被迫成为bet。
“lph可真厉害,电视上呼风唤雨的都是lph,”
虚空中,那间时至今日、无疑是噩梦般存在的病房当空罩下,病床上的少年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上沉重的相机,边遗憾嘟哝:
“要是人可以二次分化就好了,我也想当个lph,也想感受下信息素是什么东西。”
大概是没得到回应的缘故,他又举起手中的相机朝向远处矮桌,咔擦一声轻响,闪光灯如白昼照亮满室,唯独桌前的小孩依旧埋头专心致志地写作业。
“你想当什么呀,”贺琛看向自己尚未分化的弟弟:“肯定也是lph吧。”
“不想,”
良久后,贺止休终于从题海中抬起脸,他眼错不眨地望向数米之外的亲哥,说出了从出生至今所有人对他的期望,近乎笃定:“我想当个bet。”
……
“从指标上看一切正常,腺体发育也良好,条件有限,等寒假的时候你来医院,我再帮你做个仔细检查吧。”
陈响合上便携式腺体检查仪:“信息素检测盒给我看看。”
贺止休将小凹槽已经干透的盒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