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能是大多数?”
齐青乐却像觉得白栖的话更加荒谬,一时间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着他,反驳道:“平凡有什么好的?”
但紧接着他又像是明白过来什么,扯起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嘶哑讥嘲道:“哦,也是。你毕竟是个og,你又怎么知道bet的平凡意味着什么呢?”
白栖猛地一怔。
炽白灯光由上至下打落在齐青乐身上,将苍白的脸色照的格外冰冷。
他其实长的并不算差,黑发齐整利落,校服笔挺板正,眉眼干净甚至称得上一丝秀气,唯有肩膀却始终朝前内缩。
那是自幼年起就活在谨言慎行中的高压所致。
数年如一日的自卑迫使他垂下头颅收起肩背,即便在长大后,再努力有意识的昂首挺胸,也依然会在某些时候不自觉地向内弓缩。
譬如下午在数学课讲台上面对路炀投掷而来的视线时;
也譬如眼下,面对白栖诧异到无法理解的目光时。
“初一上册,生物书的第一页就写明了三种性别里,唯有bet与lph和og不同。因为我们生来就没有腺体,这辈子都闻不到信息素,更无从知晓信息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齐青乐望着白栖,眼中情绪五味杂陈道:
“我们与你们几乎被划分成了两种不同的存在。”
“你们生来特殊,光环加身;而我们生来注定平凡平庸,甚至连喜欢上lph都不敢说。”
“因为没有人觉得lph会喜欢一个平平无的bet,他们理应与og成双成对,佳偶天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即便你们再针锋相对,再不合,最终还是会因为腺体与信息素的吸引而走到一起。”
“就像每一部影视作品与每一部小说那样,每一个bet都是、也只能是立于墙角不知其名的路人,而每个og仅仅只是因为他是个og,就能成为主角。”
“平凡有什么不好?”
齐青乐扯着嘴角,仿佛在讲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
“平凡就是我无论如何卯足了劲的努力,想要变得更好,想要告诉所有人或许我不这么平凡,想要证明也许我也可以与天之骄子lph在一起——但这一切最终都会因为我是个bet无疾而终。”
齐青乐漆黑瞳孔中清晰映出一步之隔的白栖的身影。
og姣好的面容被灯光轻描淡写镀了层银边,恍然间变得虚幻遥远起来,又在死寂的沉默中,与过往无数个夜梦里,那令他既羡又妒、却无论怎么奔跑也无法追逐上的虚幻身影缓慢重叠、交汇。
最终汇聚成一道又一道刺耳的声音——
“分化结果出来是,这孩子只是个bet。”
“看来一辈子都体验不到信息素是什么滋味了,真可惜。”
“og毕竟是稀少存在,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哪有可能随随便便就能生个og出来,那不是等于强求基因突变嘛!”
“bet成绩不如o也正常,基因在那。”
“人家稀有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只是个bet而已,大家都是普罗大众的一员……”
“生来既炮灰,没有主角命咯。”
“毕竟你只是个bet而已。”
……
毕竟你只是个bet。
“你当然不会知道平凡有什么不好,”
齐青乐垂于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极具讥讽地一字一句道:“毕竟你可是个og。”
身后长廊不知从何而来的晚风呼啸而过,窗帘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静谧之中只余布料划过空气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立于原地没有说话,胸腔内却都不自主地浮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半个小时前,白栖坐在逼仄窄小的餐桌前揭露伤疤,一字一句地诉说他曾试图割去腺体,从og的牢笼中挣脱奔向自由;
半个小时后的现在,齐青乐却怀着满腔妒意,诉说着自己对“牢笼”的心羡与求之不得。
命运开了个欧亨利式结尾的玩笑,无情地把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最终是斜倚在侧的贺止休率先开了口。
“所以你暴露白栖,是因为你嫉妒他仅仅只是因为是个og,就可以得到楚以维的喜欢——你认为这是他们之间的信息素吸引?”
齐青乐抿着唇没说话,俨然是默认了这个结论。
“那你为什么甩锅给路炀呢?”
贺止休捏着手机轻轻敲了敲身后课桌上的显示屏,声音难得低沉道:
“你刚刚那截图发出去,他接下来一直到高考为止——甚至是毕业之后,都得背着这口惊天大黑锅度过,遭人非议任人唾弃,你知道么?”
齐青乐脸色刷白,嘴唇翕动着想去看路炀,然而动作半途又因为畏惧、或者是其他的什么而生生停住,片刻后才声音颤栗道:
“……我太害怕了。”
“害怕什么?害怕被楚以维发现,然后彻底对你失望厌恶;还是害怕你卑劣的本性被学校内的其他人发现?”
“……”
齐青乐咬着唇肩膀微颤,灯光下可以看见他眼眶开始不受控的泛起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