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望向棠未雨,路灯下,她的皮肤被衬得更白,黑发被风吹动,融进清冷的夜色中。
谢时犹豫了一下,说: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虽说有些冒昧,但他不放心棠未雨自己回去。
“谢谢学长,不过不用啦。”棠未雨心领了他的好意, “我爸妈过一会儿就过来接我啦。”
发生了这种事,就算她不告诉父母,行动部的领导也会通知她父母的。领导当然少不了一通见义勇为的夸奖,但其实父母最关心的不是夸奖,而是孩子的安危。
所以,尽管棠未雨说她自己打车就能回去,但棠父棠母还是执意来接。
棠未雨说: “你也忙了一天了,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等就行。”
谢时: “我陪你一起等吧,这样我也放心些。”
棠未雨略一迟疑,鬼使差地说了句好。
旁边就是长椅,两人在长椅上坐下。
明明两人已经很熟了,平时聊天也能应对自如,可是夜色如此安静,反而不自在起来。棠未雨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气氛: “学长,后续的任务你会跟进吗?”
谢时: “不会。”
他是天澜专组派来协助工作的学生,也不算正式员工,自然与后续追查无关。
“可能会分配一些辅助任务给我吧。不过我的主要工作还是负责整理案宗。”谢时说。
“这样啊,那应该不会很忙?”棠未雨的眼睛在路灯下显得亮晶晶的,像是落满了星星, “这样你就可以有时间逛逛豫州啦。”
“……嗯。”谢时说。其实工作很忙,但是他不想告诉她。他望着棠未雨,认真而专注, “我很期待。”
期待与你一起。
被他这样望着,棠未雨莫名有些耳热,略微慌乱地移开了眼睛。
刚想扯个新话题缓解气氛,突然,她感觉手上落下几点薄薄的凉意,摸了摸,触感有些潮湿。
福至心灵的,她抬起头。
夜幕漆黑,路灯晕出昏白温润的光,薄而透的几抹雪片飘在风中。
“下雪了。”她说。
豫州少雪,一年下不了几场。她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到来了。
放在往年,她肯定第一时间跳起来接雪,然后拍照片发到网上,告诉全世界,下雪了。
但是现在她却不想动,只想静静坐在长椅上,和谢时一起看雪。
“学长,你家乡那里经常下雪吗?”
谢时: “常下的。”
对他来说,无论晴雨还是风雪,都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他小时候好像很讨厌下雪天,因为雪会吸收声音,让他的世界变得更为寂静孤独。
谢时伸出手接雪,雪片落在手心,很快就化了,剩一道浅浅水痕,被路灯照得波光粼粼。
棠未雨仰头看雪: “真好啊,好喜欢下雪。”
而谢时在看她。心里想,真好啊。
棠未雨: “要是雪更大点就好了。”
“云州会下很大的雪,落雪的早晨,整个世界都是一片寂静。”谢时缓缓地说, “你可以来云州,我带你看雪。”
棠未雨模糊感受到什么不一样的情感,顿了顿,却还是说: “好呀,我还没去过云州呢。”
谢时: “等你来云……”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谢时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打给他的电话。
来电人是古宁,他接通电话。
“阿时,你还在行动部加班吗?”古宁那边隐隐传来热闹嘈杂的声音,使得她的声音也显得比学校更温暖亲切。
不过,她本就是谢时的师姐,很早就认识了。当年她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一次寒假父亲古缘觉带她去了一趟云州,就是那次云州之旅,谢时成了她的师弟。
古缘觉看见谢女士几乎没有尽到母亲的职责,便想让年幼的谢时住到他家里,不过谢时婉拒了。他从小就懂事,与其说谢女士照顾他,不如说他照顾谢女士。直到他上初三,病情越来越严重的谢女士不得不进到疗养院,谢时便彻底成了一个人。逢年过节,古校长会让他去他家一起过。
“没有加班。”谢时说, “我在外面。”
“在外面好啊,你就该到外面多玩玩,老是一个人待着多闷啊。”古宁说,她放假和家里人待久了,说话都絮叨起来, “豫州的行动部敢让你加班你就告诉我,我立马御剑飞过去跟他们部长打一架……要不干脆你别干了吧,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哎哎哎,糊了!”
一阵清脆响亮的麻将声。
“?”谢时问, “师姐,你在干什么?”
古宁理所当然道: “打麻将啊,不止我,曲墨老师他们也都在呢。”
放假闲着无聊,家就住在天澜本地的老师索性约在一起打麻将。他们大半也都是天澜毕业的,甚至有些原本是师生关系,现在变成了同事关系,比如曲墨和古宁。
这些老师在谢时没入学前就认识谢时,听见古宁给他打电话,也纷纷跟他打招呼。他们可能是正在聚会兴头上,也不讲究老师的身份了,更像是邻居长辈。
一时间,麻将声,问候声,笑聊声混在一起,纷乱又喧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