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妻儿,看上去好像没有养家糊口的必要,但我有一个妹妹,还有一个外甥,请原谅我没有告诉过你,因为我的前辈跟我说,不要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告诉任何人,他说在研究所里,孤儿是活的最轻松的。
我把我妹妹和外甥的照片留给你,照片后面有我写的地址,箱子里的钱还请你帮我送给她们,我妹妹身体不好,家里又没个男人,小家伙一个人不好照顾,你可以帮我多看看她们吗?]
尼克尔森俯身拿出照片,入眼是照片背面,正是培休留给他的地址,这张照片已经泛黄,连带着字迹也变得陈旧,这应当是很久之前写下的地址,字迹端正。
而信纸上的字却逐渐潦草,两两相衬,珍重和慌乱相互拉扯,糅杂成一张密不通风的网,束缚着尼克尔森,让他喘不上气来。
字迹越来越凌乱,笔锋如交织的利刃。
[我看到了皮鞋,他们在砸门,我记得我拴上了门栓,但我不知道这个门还能撑多久,我的死期应该就在眼前了,尼克尔森,你说我能不能做件大事?]
尼克尔森眸光一凝,不自觉的挑了下眉。
[我一生碌碌无为,只想着能让家人过好就行,待在这个研究所也只是一个看大门的,这辈子没整多少钱,也没有多大的前程。这么多年过去,我也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我将我的钱财与家人托付给你,我相信你能照顾好她们,交给你是我最放心的决定。]
字迹乱成一团麻,尼克尔森需要放慢速度才能分辨出字迹。
[他们进来了,尼克尔森,我要去做一件大事了,我这里又去年耶诞夜剩下的烟花,在写写封信之前,我把里面的火药包在了一起,藏在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要把火药带进去,带进我死的地方。]
尼克尔森的手又开始发抖,他呼吸急促,视线逐渐变得扭曲,信件慢慢退出视野,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破了洞的铁皮屋,以及铁皮屋旁边那个被人遗忘的,沾满血迹的担架。
他从没这么气愤过。
[我不知道我会怎么死,但我知道我可以毁掉这个吃人的地方,虽然只能毁掉一点,但这是我能做的最大的事了,你要记得我,我叫培休·库珀,一个没什么出息却又能办大事的人,再见,我的…]
我的什么?我的伙计还是我的朋友?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没能说完,尼克尔森将信纸攥皱,他看向窗外,企图透过窗帘,盯穿那个该死的铁皮屋,大齿轮猛烈的转动,齿轮组快要摩擦生烟,血管里充当血液的液体不断翻涌,他从未如此气愤。
雨不见小,却浇不灭尼克尔森胸中燃爆的火。他颤着手将泛黄的照片翻了过来,虽然陈旧,但培休将照片保存的很好,上面的人清晰可辨,左边笑的没心没肺的是培休,右边那个女子应当就是他的妹妹,妹妹与培休长得很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