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重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这一天过去了,他收到堆积如山的礼物,那些礼物随便拆开一个都是一套房子、一辆豪车的价格,但没有一个人问过他开不开心,甚至在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问过他。
大约在所有人的心里,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天生就是来这世上享乐的,怎会不快乐呢?
他垂下头,看着裴雪意,露出一个尚算开心的微笑,“当然了,因为我收到了最有意思的礼物。”
姑且算是老天爷送给他的吧。
裴雪意松了一口气,带着完成父亲任务的如释重负。他说:“哥哥,我想送你个礼物。”
邵云重有些意外,“你想送我什么?”他打量着裴雪意,最后把目光投到他怀里的粉红兔子,“你该不会是想把这兔子送给我吧?”
裴雪意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出房间,在经过裴乘风和邵怀峥身边时,问邵怀峥:“叔叔,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钢琴吗?”
一楼大厅落地窗边有一架施坦威。
白天邵家请了乐团来演奏,现在乐团已经撤走,钢琴是邵家的,现在孤零零地放在那里。
邵怀峥笑着点了点头。
裴雪意便抱着他的粉红小兔,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下楼梯,向落地窗边的那一架钢琴走去。
此刻夜幕已深,宾宾尽散,布置华丽的厅堂经过一场宾主尽欢之后,略显冷清寂寥,就连明亮的灯火都尽数熄灭,只剩下落地窗边裴雪意头顶那一盏。
那盏灯的光芒十分柔和,就那么静静地笼罩着他,就像是为他镀上一层静谧的月光。
裴雪意将粉红小兔放在琴凳旁,跟自己平齐的位置,让它跟自己一样坐着。这琴凳是成年男人的高度,他坐在上面,双腿甚至是悬空的。
他抬手搭上琴键,旋律优美、委婉的曲调从他指尖流淌出来,细听之下,还有几分缠绵。
大厅内没人,这音乐声更显的纯净、空灵。就像是深夜月光洒落的时候,有人等候在你的窗边,专心只为你一人演奏,而也只有你一人能够听见。
邵云重缓缓走下楼梯,脚步轻到几乎没有声音。年幼的他是个破坏欲十分强烈的人,这种破坏欲可以毁掉他肉眼可见的所有美好事物。
但是在这一刻,他竟然从心底里不想破坏这动人的钢琴声。这是唯二让他心里的破坏欲能够停息的事物,另一个是母亲留下的玫瑰园。
裴雪意竟然为他弹奏了舒伯特的《小夜曲》。
这个穿背带裤的,知道《小夜曲》是向心爱的人表达情意的歌曲吗?
中世纪的欧洲,当行吟诗人在恋人的窗前徘徊,他们在黄昏的光影里,又或是朦胧的夜色中,拨动吉他、曼陀林的琴弦,歌声缠绵婉转,就是动人的“夜曲”。
邵云重曾被母亲逼着学琴,但他骨子里不是个安静沉稳的人,在琴凳上根本坐不住,只勉强学了点皮毛,必要的时候能弹下来一两首完整的曲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