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芊把车开得飞快,她跟律师刚见完面,确认好关于祁宇的身后事处理,心急如焚往家里赶。
一进家门,就听见婴儿哇哇大哭的声音。保姆正在客厅里抱着婴儿晃荡,婴儿的拳头和脚在空气中锤打,像在跟什么做斗争一样。
她捂着耳朵走过去,绕到婴儿面前,故意瞪眼,像要吓他似的,“哭吧哭吧,使劲哭吧。你老子都死了,你是该哭一哭。”
小婴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即刻收住刺耳哭声,小鼻子皱得一抽一抽,盯着她,仅剩喉咙里发出些无意义的咕噜咕噜声。
汪子芊顿觉讽刺,阴阳怪气,“喲,你这白眼狼,一天都没见过爹,听见爹死了,还晓得乖咯?”
婴儿彻底安静了下来,母子俩大眼瞪小眼。
保姆尴尬地开口,打破沉默,“太太,差不多时间了,我跟宝宝换张尿片吧。”
她疲惫地摆摆手,表示同意。
她抱臂,远远看着保姆给婴儿换尿片。她没怎么做过这些事,甚至抱孩子都很少。她自认对这个孩子的母爱稀少。
生下孩子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辗转反侧,在夜里失声痛哭,一度后悔,当初就不该被激素影响,留下孩子。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模样里逐渐有了祁宇影子,她甚至滋生出恨意。不敢相信,一个母亲会恨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但确实如此,她矛盾得很,又不敢真正轻慢这个孩子,也许还是软弱作祟。
换完尿片,不知怎地,婴儿又开始大哭起来。汪子芊瞪着自己的孩子,恨不得冲过去,把他薅起来往地上摔,或者干脆掐死他算了。她难道真要费劲心力地将这样一个充斥着噪音的魔鬼养大吗?
保姆把孩子重新抱在怀中,轻抚着孩子的后背,有节奏地拍打着,嘴里念叨乖乖,乖乖不哭。孩子没那么吵闹了,甚至朝着她的方向,咧嘴笑了。嘴巴瘪瘪的,很丑,像个小老头。
她深呼吸,忍下来,眼泪不知怎么的上涌了出来。她转身走出家门,坐进车里,启动引擎,驱车前往祁宇曾经的住处。
那幅她与祁宇起争执过的画,还是挂在那里,并没有在她离开后撤下。
祁宇是忘了吗?他也厌恶她,说不定把画挂着展示,不再藏着掖着,就是故意的。她不想多想,烦心。
她盯着画凝视了一阵,冷冷嗤了一声。又过了一会,她突然跨步,蹬上沙发,将那幅画暴力取了下来。
她拖着画,抡胳膊,啪啪砸向地面,画框是简易的,经不住她这样折磨,没几下,就四分五裂了。她歇了口气,再蓄力把画布从画框里撕扯出来,然后找来一把水果刀,一刀刀扎下去。蓝色的泳池,支离破碎,裂成一丝丝地挺着,既不精巧也不时髦了。画里的男人也怵人地被分尸了。男人的侧脸跟她喜欢过的明星很像,吊着嘴角微笑,眼风流,当年,她也是这么看待祁宇的。她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