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人人都如楚琳琅一般,疯起来那么吓人。
谢王妃都听傻了,这才恍然妹妹先前为何在六殿下那美言,让他代为出面,替周随安置换规格更高的府宅子。
原本以为是周随安使银子贿赂妹妹换些好处,毕竟是寂州过来的,善待些也无妨。
可万万没想到周随安使的不是银子,却是男色啊!
母亲苏氏如今也懊悔不迭,当初她真不该答应,让个外男跟着他们一路同回。
看着那周随安也挺守礼本分的样子,怎么能干出这般禽兽不如的勾当?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想着如何遮掩这丑事,她唉声叹气道:“可他已经有妻有妾,你贴过去,又算哪门子事啊?听我的,还是偷偷将这肚子里的孽障堕了,再另觅良人吧!”
谢悠然仰着脖子,坦然道:“我此生非周郎不嫁,你们若敢动我腹里的孩儿,便先杀了我。再说了,那楚氏已经说了,她会跟周随安和离,给我让出正妻的位置。”
这下连谢王妃也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是人家夫人亲口跟你说的?还是……周大人迫得她提出了和离?”
谢悠然不耐烦道:“随安为人最和顺,怎么可能做出停妻再娶的事情?是那楚氏自惭形秽,觉得自己生不出子嗣,愧对周家,才自行求去的!”
苏氏听了这话,心里稍微一松。她听说那楚氏出身不好,若是她不吵不闹,默默和离,女儿的丑事倒是能遮掩过去了……
正在独自运气的谢胜听到这里,再次将茶盏甩向了小女儿,瞪着眼道:“不长脑子的东西!还自行求去?人家已经提了高高的价码,等着咱家求人呢!就她列的那些个铺子,哪一间是周家能买得起的?还不得是谢家买单?你大姐刚刚嫁给皇子,备她那一份嫁妆就花得不少。现在哪里能拿出那么大一笔钱!就是用你的嫁妆来填都不够!”
谢悠然不服气道:“怎么嫁姐姐就有金有银,到我这就没钱了?我就不信,区区五件铺子,咱们家和周家凑一凑,还拿不出来?”
苏氏这时也看了楚琳琅的信,倒吸一口冷气道:“她不是刚入京吗?怎么这么懂行情?这几间铺子可都是天价旺铺!”
谢胜无奈挥了挥手:“京城里的铺子转手,都是明睁眼漏的,谁也隐匿不得买家。到时候我们买了天价铺子,再补给那楚氏。消息传扬出去,谁还猜不出这其中的勾当?想我谢胜一向为人低调,求个太平安稳,到头来却落得纵女荒唐,花银子逼走人家正室的名声……我的老脸啊!当初就该死在负水大战,跟着杨将军一起殉国去!”
负水之役乃是国耻,尤其是杨巡之子投降荆国,更是陛下的心头大忌。
这谢胜也是气急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吓得苏氏赶紧过去捂老爷的嘴。
可是再喊打喊杀,也是无用,如今逆女怀了身孕,逼她堕胎另嫁她也不肯,又狠不下心将她送到尼姑庵里去。
再不想办法,家丑就遮不住了。最后,还是谢王妃决定代为出面,先找楚氏聊一聊。
依着谢家的意思,也不想楚氏下堂,除了是拿不出她要的价码外,毕竟跟六殿下一起回京的寂州官员很多,又跟周家相熟,若逼走楚氏,谢家和周家的名声会一起臭。
既然楚氏有相让之心,最好能自降为妾,到时候谢家再补给她些金银体己。
就算她不想呆在周家,也可以在老家江口给她补个宅子,让她出去单过,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这话头一起,谢悠然却跟被狗咬了一般,气愤表示那楚氏是手黑的毒妇,决不能让她留下。
谢胜嫌她添乱,只命府里的婆子看顾住她,将她锁在屋子里,余下的事情,便交给大女儿斡旋,先探探楚氏口风。
只是当谢王妃派人去周家传话时才知,楚琳琅竟然带了两个陪嫁婢女搬出去了。
王府管事这么一路辗转,总算知道了楚琳琅的住处,这才将人请入了王府。
看见楚琳琅向她施礼,谢王妃略带愧色地亲自将她搀扶起来:“我也是前日才刚知道的……”
说到这,谢王妃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幸好楚琳琅及时接过了话茬:“是我与周郎的缘分尽了,不干其他人的事儿。”
谢王妃原本看着楚琳琅列的单子,觉得她并不想和离,故意刁难人,设关卡才这么狮子大张口。
没成想,楚琳琅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没有半分怨妇哀嚎,更不提指控谢悠然失德,只是大度地将责任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让谢王妃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撂在肚子里,没有一段可以拿来用的。
当谢王妃跟楚琳琅表示了谢家的意思后,楚琳琅淡淡道:“钱银对我来说,能安身立命就够了。这两天,我也想清楚了,既然周郎有意二小姐,我为何不能成人之美?对了,那日见谢二小姐时,也是一时气愤,言行无状了些,还请王妃见谅。其实只要周家肯将我赚的两间铺子还给我,其他的铺子不要也罢……至于自降为妾,就没那个必要了。”
楚琳琅竟然轻易松口,不要谢家的天价赔偿,这再次出乎谢王妃的意料。
人家被夺了丈夫的,既不怒骂诉苦,又不要谢家的钱银赔偿,还愿意腾出位置来,而所要的,也不过是人家自己婚后亲力经营出的铺子。
这便是菩萨心肠,胸怀宽广了!
若谢家再强求女菩萨为了两家的名声脸面,委屈着她自降为妾,简直禽兽不如。
当下,谢王妃确定楚琳琅和离的念头不改,又是宽声安慰楚琳琅,将自己不懂事的妹妹好一顿骂,又允诺着谢家会派人跟周家老夫人斡旋,就算她不要额外的铺子,谢家也会另外出一笔银子,定然让楚琳琅体面之后,这才亲自送楚琳琅出门。
谢王妃送走了楚琳琅,这才回转,她的母亲刚才在就在隔壁屋子,一直听着呢。
不过陪着苏氏的,还有个苏氏的亲妹妹。
这位嫁给京城一户姓安的小吏家中,她的丈夫从文,升迁没有当初只是军曹的姐夫来得高。
这让安姨母心中一直不甚是滋味,时不时便来沾沾姐姐与姐夫的便宜。
她自诩比苏氏有心眼,又是爱彰显,好管闲事,从姐姐嘴里知道了这事儿,便来帮着姐姐拿主意。
安姨母也听了谢王妃和楚琳琅的对答,却并不满意,觉得外甥女身为皇子王妃,却跟个小商庶女赔礼道歉,实在当得不够威风。
那周家将两间铺子陪出去,还剩下什么?姐姐和姐夫真是不为二丫头考量。
若是由着她来,定能将这楚氏整治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净身出户!
苏氏却叹气:“行啦,这事儿悄无声息的和解了就好。也幸好那楚氏厚道,好说话。”
安姨母冷哼了一声:“是呀,她命可真好,竟遇到你们这样的人家,给了铺子,竟然还要谢家给银子,这是什么道理!你啊,早跟我说这事儿就好了……”
安姨母说得正起劲,看谢王妃投递过来的眼,这才悻悻住口,跟着姐姐一起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