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朗旭停住脚步回头,原来是罗四,也对,会这么叫他的也只有罗家人。上次宴会后,宋朗旭也会抽时间拜访罗府,只是从没碰见罗相东。
这还是头一回呢!
“罗管家,怎么了?”
“无事,表少爷怎么一个人走着回家?管家怎么没来接?”罗四皱眉,难道表少爷竟穷困到如此地步?
“路不远,天气也不错,走着还能锻炼身体,俗话不是说流水不腐吗?”宋朗旭笑道:“如果太热或者太冷,我自然会叫马车的。”他又不傻。
“嗯,那我先回了。”既然问清楚,罗四再不多话。
罗四顺着街道往前走,绕过拐角后赫然是罗府的马车,当家人罗相东安居其上,闭目养。
罗四上前躬身把刚才的对话一一说出,罗相东点头,倒也有趣,没辜负他的照拂。
只是看到宋朗旭,罗相东有些好他的成绩,便让罗四去打听,这等子小事完全不需要罗四亲自出马,人刚回家,宋朗旭最近的成绩已经送到外院书房的案头。
不错,起点虽然低,但是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的在往前走,看着也有盼头。
既然看了宋朗旭的成绩,自家孩子的成绩更要看,所幸罗四做事妥帖,不仅是大房二位少爷,二房三房的都在,写的一清二楚。
堂少爷们的成绩有增有减,但总体来说没有下跌,而作为未来世子的罗恒景....就有点不够看,
常年徘徊在丙班前十五名,偶尔还会跌到二十名,就连二少爷罗恒睿也比他强。
罗相东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天灵盖,怒气蒸腾,这都学的什么玩意儿!他忍住怒气把去年的成绩翻出来,这一看就糟糕了,跟去年的成绩持平。
可今年要比去年多学习了一年,成绩持平不就等于退步么?
罗相东气的直发抖,连连高呼要把罗恒景喊到书房来,罗四一边应声一边给下人使眼色,让大少爷做好心理准备,同时务必要把救兵搬来。
不多时罗恒景就焉头耷脑的过来了,一进书房就瞧见摆在案几上的成绩单,再看气的青筋暴涨的亲爹,只觉得自个这回铁定要完。
果然一见面,亲爹就把成绩单砸到罗恒景脸上,怒声道:“看看你这一年都学了什么!”
罗恒景条件反射的跪下,“爹,我错了!”
“知错了?错在哪儿了?以后会改吗?能改吗?每次认错都快,但是从来不往心上记,可见都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罗相东扶着桌子,势必要长子记住这个教训。
“来人,请家法!今天我要亲自教训这个不长进的!”
“这.....”罗四刚刚说了半个字,罗相东就怒了,“连你也不听我的,是不是?”
罗四哪里还敢耽误,只能赶忙去请家法,心里盼着报信的人脚步再快点,同时大少爷能够明白小仗受大仗走的道理,不然今天要出大事啊!
而罗恒景哪里见过亲爹如此暴跳如雷的场景,呆呆的不敢躲,害怕惹的他更生气。
家法是一根二指长的板子,打在人身上就是一条鼓起的印子,火辣辣的半天不消,如果真让打实在了,罗恒景少不得要躺上半月。
罗相东看仆人已经端着家法过来,快步抢了过来,对着罗恒景的屁股就是一下,疼的罗恒景嗷一声跳了起来,然后又被打倒,满地打滚的求饶,哭的满面是泪。
岂料这样的示弱,搁在旁人身上兴许就手软了,换成日后要继承爵位的孩子,罗相东只有下手更狠的份。罗相东想想自己年幼时,三岁识字,六岁练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不懈怠,这才打下一身的好根基,锤炼出足够强健的体魄。换成下一辈吃不了练武的辛苦,学文总行吧?连学文都不好好学,以后家业交到他手上,能担起一家几十口,上百族人的前程吗?
罗相东越想越气,正在挥动木条时,书房外有人怒喝:“住手!你是要打死景儿吗?”
一片湖蓝扑到罗恒景身上,哀哀切切的哭出声来,“景儿啊我的景儿,你哪儿疼?快,快叫大夫!”
原来是罗老太太还有罗大夫人终于赶到,阻止了罗相东的教训。
罗相东呯一声扔了家法,愁闷的坐下。
罗老太太紧赶慢赶,还是没能阻止儿子的行凶,看着地上气若游丝的孙子,心痛的快要晕过去:“景儿有什么错,你这个当爹的好好教就成了,干甚么要动家法?你小时候我也是这么教训你的?”
龙头拐杖在地上跺的啪啪响,老太太越说越说生气,要不是身体不太好,也想给儿子来两拐杖。
罗相东被堵了嘴,异常苦闷,这一出已经上演过无数次,只要他试图插手儿子的教育,老太太和大夫人总能闻风而至,阻止他的进一步行动,教训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这次不行,罗相东坚持己见,势必要把教训坚持到底:“景儿景儿,他已经十五岁了!在外头已经是娶亲的年纪,有人都当爹了!甚至有人考中秀才了!恒景他再不努力,以后还怎么追上同龄人?”
罗老太太不以为然:“秀才这才到哪儿啊?就是考中举人进士又如何?顶多进翰林当个七品官,我孙子以后要继承的可是一品的爵位,秀才算什么?”
第二十章
罗相东一阵气闷,胸膛里憋着一波又一波的怒火,让他急欲发泄。
罗老太太依旧喋喋不休的教训着,细数他的种种错误。而伏在地上大哭的罗大夫人垂下的眼内,露出不经意的怨怼,在地上的儿子,依偎在母亲怀中,瑟缩着不敢靠近父亲。
书房内呈现三人对峙一人的趋势,罗相东独自站在书架的阴影里。
罗相东心头涌起一股悲凉,每次他想要教训孩子总能被阻拦,不了了之,可要是再耽误下去,孩子真的会被教废的。
他抹了一把脸,沉声道:“娘,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景儿,景儿也是我的儿子,从牙牙学语长到如今的七尺男儿,花费的心血并不少,我难道铁石心肠看不到他舒服吗?只是玉不琢不成器,景儿年纪渐大,一族人前程都要交到他身上,他没有这个能力,如何能带着大家一起走?”
“跟他同年龄的,多多少少都有了几分成就,我也不求他能为官当宰,至少成绩不能差吧?我不指望他难道还要指望别人吗?”
匆匆赶到书房,正打算进去求情的罗恒睿正好听到这句话,匆忙的脚步顿时停住,退后站在大门后的花坛,借用花木遮挡自己的身影。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回头对着罗四说:“罗管家,爹正在训诫大哥,我不方便出现,别告诉爹我来过。”
罗恒睿这么说着,脚步轻巧,倒退着慢慢离开了。
“是,二少爷。”罗四低眉敛目,保持着一贯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