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将头偏过去,秦书炀仍旧站在门口孜孜不倦地给老乡打电话。白天为了方便作业,秦书炀的棉袄很短,只穿着风雪裤的下半身在这种极端天气里根本没有保温能力,两条长腿抖得厉害。
呼啸着的风夹带着雪一直扑在秦书炀身上,窑洞狭窄,外面漆黑一片,在贺光徊几乎模糊的视线中,秦书炀就好像鼎立在天地间一样。
这一刻贺光徊突然就觉得,当初不应该站在走廊等秦书炀,两个人不应该见那一面。
日后漫长的人生里,他可以一个人偷偷地怀念和秦书炀恋爱的那段岁月。
他一个人沉寂的怀念总好过与现在秦书炀要陪着他一起受这份罪。
老乡最后烦得不行,直接把手机关机。
不多的几秒后秦书炀的手机也因为低温而被迫关机,他不甘地折回道贺光徊身边,没多犹豫地往下扯自己衣服上的拉链。
贺光徊头疼到睁眼都难,听见拉链的响动,他果断地颤抖着伸出手一把按住秦书炀。“你……把衣服穿好,不要给我。”
泄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几声风声后,秦书炀倏然放弃挣扎。
他将缩成一团却还紧紧按着他手的贺光徊揉进怀里,两张冰凉的脸贴在一起,鼻尖触碰着对方尚为温热的脖颈。
他头埋在贺光徊的颈间,手不停地摩挲着贺光徊的背脊。
在风雪声中秦书炀蓦地笑了声,“这样也挺好……”
“什……么?”贺光徊头实在太疼了,每一个字都是颤着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他没法睁开眼睛,紧紧按着秦书炀胸膛的手慢腾腾哆嗦着往上挪,挪到秦书炀的脸上。
他摸了摸秦书炀的鼻底,又碰了碰秦书炀的唇,“炀炀……你说……说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清……”
秦书炀收回摩挲贺光徊背的手,握住贺光徊的手背,用冰凉的唇吻了上去。
他说:“这样也挺好。假如今晚我们两个没有办法获救,大概几天后我爸妈和你爸妈就会过来帮我们收尸。到时候她们会看到我们两个到死都在一起,更可气的是掰都掰不开,火化炉都只能用同一个。”
生死这件事被他笑着说出口,说得太过轻松,却把听的人吓得不轻。
贺光徊挣脱秦书炀的手,摸索着捂住他的嘴巴。
“别乱说……炀炀,你好好活着,炀炀……要长命百岁,要……”
后半段话贺光徊再不能说出口,他体质太差,从那里面带出来的后遗症让他三天两头生病,临出差前还发过一次高烧。现在集中精力听秦书炀说这几句话已经是贺光徊能做到的极限,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头都会因此而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