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我走不了。「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王晏眼里终于漾起些许真实的笑意,“你该明白的。”
“我不明白。”王雅芙叹了一口气,“因为你身体不好,就要被放弃吗?”
王雅芙眼里有不解,她知道王氏宗族中有些不好的东西,有些见不得人的弯弯绕绕……但就算王晏如只是一个普通族人,也不应该理所当然地被牺牲。
她虽然是王氏旁枝出身,但父母在族中颇有才干,也一直被保护的很好。王晏如幼时,她也为她打抱不平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比其他人要亲近得多。
王晏如看她的情,忽然道:“夫子,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羡慕我?”王雅芙一时之间没有弄懂王晏如跳跃的脑回路,“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没什么。”王晏如将那枚代表上卫求援的令牌随手抛到廊外的泥土里,“只是随便说说罢了。”
第45章 昏君诛
◎“君主无道,亦可杀之。”◎
黑夜中,王雅芙看到王晏如向廊外丢了什么,但她也没太在意,只是一个劲地催促:“让你留守宅邸,肯定是家主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下的决定,长辈们要是知道了,非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王晏如除了身体一年坏过一年外,堪称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即使性子有些孤傲,有些不喜与人接触的怪癖,但那都不算什么。谁家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宗子,没点自己的性格了?
今年春日宴,王氏家主带着王云霁出席,根本没与宗族长辈通气,而是玩了一手先斩后奏,王晏如中途退场,不仅没引来长辈苛责,反而还受到了不少关心和安慰。
“云霁是嫡次子,无论怎么说都越不过你。”王雅芙安慰道,“哪有因为你身体不好就要转而培养他人的道理?这不是视宗族礼法为无物吗?”
她叹了一口气:“身为一族之长,怎可因个人喜恶而偏心至此?”
王晏如垂眸,她心中一清二楚,这不是偏心。
她的父亲一向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如果她真的是能承宗的嫡长子,她的父亲绝不会将王云霁带在身边。
但可惜,她的存在,就是对宗族礼法最大的挑战。
出生时身体不好,是因为要以此为借口,来让她少出现,减少露馅的可能;幼时身体不好,是因为要给人留下她病弱的印象,一方面为以后可能会到来的嫡子铺路,另一方面则是让她减少与王氏其他人相处的时间;现在身体不好,是因为吃了太多掩盖女子特征的药物,药会损害她的身体,所以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至于她的寒疾,不过是为了应付女子每月最麻烦的时期……就算没有今日留下来这件事,王晏如这个身份,也会在几年后因为病重离世。
她做不成王氏的嫡长女,也做不成王氏的嫡长子。
她从来就没有选择。
“夫子,您愿意来找我,我很高兴。”私下里,王晏如从不以王氏的身份来称呼王雅芙,从求学之后,她就一直称王雅芙为夫子,应天书院的那几年,是她二十余年人生中最放松的时间。01bz.cc
“您不用再劝我了,从府邸离开后往东南方向走,小半个时辰内,不会有任何问题。”她唇边露出一点浅浅的笑意,“我不走,不是因为家主的命令。”
她说:“您就当是我累了,所以要任性一把。”
“行。”深夜里,王雅芙怒极反笑,“好得很。”
她说:“你不会真以为我是一个人来的吧?”
王晏如心里泛起一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
“我在来之时,传信给了燕溪知。”
王雅芙狡黠一笑:“不知这份友谊,在你心里有多少分量?”
永寿宫的密道尽头,是无赦殿后的一处树林,因为在冷宫范围内,所以无人打理,渐渐杂草丛生,便荒芜起来了。
燕王带着给他报信的人,身后跟着沉默的暗卫,从这片树林中走出。在走到树林边缘的时候,忽然有一盏灯笼的光在黑暗中隐隐绰绰。
燕王皱眉,还没等他说什么,便见那盏灯笼晃了晃,紧接着是一道婉转的女声:“陛下!”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灯笼的光向上,照亮了一张脸———面容白皙,额头上有浅灰色的疤痕,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千言万语,满是欲说还休。
那光的位置也巧妙,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竟像是物品的投影,平添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那提着灯的美人对燕王行礼,语气甜得像是化不开的蜜糖:“这段时日妾在此处反省,已经知道了错处,妾日日以泪洗面,只求再见陛下一眼……”
“许是上苍垂怜,听到了妾的祈愿,陛下终于……”她哽咽道,“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在她说话的时候,燕王认出了那张他还算熟悉的脸———是他曾经宠爱过的淑妃许兰姣。
心头骤起的杀意渐渐平息,他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反省吧。”
燕王宫之中的妃子那么多,个个都如她一般痴心妄想,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他说完之后,却见许兰姣手一松,灯笼直直地坠到地上,泪水从她脸颊落下:“今夜不知怎的,宫中一直火光频生,妾害怕得睡不着,就提着灯笼出来走走。”
借着落了地的灯笼的光,能看到美人脸上羞红了一片,美目之中似有波光:“妾不求陛下原谅,只想跟随在陛下身边,在妾心里,只有陛下身边,是这世上最安稳的所在。”
夜风之中,她的身姿纤瘦单薄,目光又那么真挚诚恳,让燕王渐渐想起了与她相处之时那可心的瞬间。
无赦殿地方偏僻,叛军一时之间不会向这个方向搜寻,更何况———
燕王想,燕弘荣与他对上,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那再多带一个认识到错误的妃子也无妨。
“念在你往日还算乖巧的份上———”燕王脸上露出一个怜惜中带着傲然的笑容,“便允你跟上来吧。”
永宁城,宋氏宗祠。
平素一般不向外打开的宗祠里,此时站了不少人。烛火阴森,映照着宗祠里层层的灵位。
站在最前方的老人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终于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