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内心总是很平静,连面对死亡都变得安宁。她像古希腊的美杜莎,我只要看到她的那双眼睛,就不由自主地坠入其中。在光阴冢第一次遇见她,我就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她跟我说,你是我的“YAHADA”(海伯利安人概念中的配偶)。听到这句话,我内心真的很是满足,甚至算是是难以想象的奢望了。
温室的红玫瑰要二十马克一枝,是工薪家庭大半个月的生活费。但芙蕾雅不喜欢,我就让花匠统统换成雪绒草。这种产自阿尔卑斯之巅的小白花美丽又桀骜不驯,和她挺像的。
95年 0月30日
临产期越来越近。这段时间我尽可能地退掉一切外交活动,每天都在美泉宫陪她。孩子还有半个月就将出生,但她越发焦虑,本能地逃避所有关于孩子的话题。
如果这个孩子是我的,按照蔡博士的“公驴母马”的杂交理论表示,很可能诞生出一个难以预测的“骡子”。他/她会是什么模样?该如何成长?能不能在他人的尊重中度过一生?所有的一切都是疑问,我心里很忐忑不安,但必须要表现得轻松自如,不能再增加芙蕾雅任何心理负担。
老实说,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个世界,能健康快乐地成长。我和蔡博士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私下订购了三张去往远东的空飞艇票。如果孩子有任何不测,蔡便带着芙蕾雅母子逃离德奥帝国。我则对外宣称难产死亡。作为父亲和丈夫,我誓死捍卫他们。
她每天疑疑鬼,总是梦见“涅尔加”,是海伯利安信仰体系的邪。“迷雾与黑暗之子,所到之处皆是死亡”,史诗中的涅尔加作恶多端,却诱惑了牧的女儿,导致连年颗粒无收。
芙蕾雅经常从睡梦里惊醒,我虽然彻夜陪伴着她,可看到她精恍惚的样子却也令我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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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了。艾格妮斯本想睡觉,明天早上再继续翻读。但在连篇的花体字中突然看到“卢西安”的名字,瞬间像电光火石般惊醒了她。
在她印象里,哥哥从小性格温和,头脑理智又聪明,是全家最漂亮俊秀的小孩,根本不是“杂交而出的骡子”。每年盛夏,当艾格妮斯和珀西只会在泳池里相互泼水时,卢西安就能从跳台上跃起优美的身姿,打起小小一片水花,跳水和运动员一样优美。艾德温坐在花园里写生,被儿子震惊得直拍手,“上帝呐,这孩子简直是天生的运动员!”
很快,“天生的运动员”被扩展成“天生的学者”、“天生的钢琴家”......对于只能做哥哥身后的小跟班,珀西很是酸溜溜地说,“这有啥了不起的,无外乎多用点功而已”。艾格妮丝没作声,内心也很失落,深感压力巨大。
“不要过多担心,你只要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一步一步向前走终归能到达目的地”。哥哥总是淡然地面对艾格妮丝和珀西的愤愤不平。
原来哥哥背后竟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身世注定了此生要背负诸多恶意和流言蜚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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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年月2日
感谢上帝!芙蕾雅分娩了,是个男孩子。他健康、美丽、富有生机,和“骡子”没有半点关系。她给他取名为“卢西安”,寓意为辰光。
多数小婴儿刚生下来都是全身发红,皱巴巴得像只小猪。卢卢是我见过最貌美的孩子。他完全继承母亲的模样,有柔软的银金色头发和星空般的蓝紫色眼睛,在冬日的阳光里耀眼得就如同王尔德笔下的快乐王子。他几乎从不哭闹,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有时静静地躺在芙蕾雅的臂弯里吮吸乳汁。
皇室对于卢西安的出生并不祝福,由于芙蕾雅不被认可,他只能算作是私生子。威廉皇帝明确表示,“你想有多少个情妇都无所谓,但德奥帝国未来的皇后必须要系出名门”。在我记忆里,父亲的空闲时间永远被打猎和数不清的女人所填满,母亲总是在巴黎或伦敦社交。十岁之前,我和弟弟每个月都由家庭教师带到父母面前象征性地吃顿晚餐,他们却连谁是艾德温、谁是道格拉斯都分辨不清楚。
晚上,我一直陪着她。我跟芙蕾雅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她是什么人,我都会爱她,保护她。因为她现在是我儿子的母亲。她一直望着我。我不知道这眼是放不下心来呢,还是提高了警惕。我遣散了大部分佣人,只留下几位守口如瓶的维护行宫正常运作。
眼下,芙蕾雅正卧在床上抱孩子。今年冬天异常寒冷,久违的冬日阳光从落地窗边照进房间,她银金色长发倾泻在腰间,闪烁出圣母般的光晕。母子俩实在太耀眼夺目,我实在不敢融入其中,只怕破坏这幅图景。
他们必须有名分才能安全地活着。无论如何,我只要求父母亲同意我们的婚礼,我只想保护我爱的人,且是今生唯一一个我爱的人。
9年月
卢卢会长得很快,已经会学会了走路。这个孩子特别聪明,牙牙学语地说着“爸爸妈妈”的样子让我们特别高兴。
随着儿子的成长,芙蕾雅的不安和焦虑似乎有所递减。她每天都很开心地带孩子,有时还会问问我政务是否繁忙。
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最的东西,可以治愈一切伤痛。
又及:父母亲召见我们去维也纳霍夫堡小住,他们看看卢卢和芙蕾雅。或许这是个讲明求婚的好时机。
97年月
战争终于结束。德奥帝国用尽各种各样的卑劣手段,终于迫使英格兰和法兰西投降,获得“成功”。人们失了智般地欢庆成功,沉浸在“伟大帝国复兴梦”里。道格拉斯异化而成的巨兽被当做战争英雄,被写进所谓的“爱国主义”的教材课本。没人在乎他曾经是个人类,除了我,连德奥皇室也不记得他们曾经还有个小王子。
反对独裁的文官政府彻底宣告破产,少壮派军人组成的右翼政党在死亡和大炮的轰鸣声里成功上位。
伴随着新年的钟声,德奥帝国的皇帝、霍亨索伦王朝的统治者、霍华德家族的威廉二世突发猝死。
我对外宣称皇帝死于“心脏病”。但关于他的死亡真相,我将带进坟墓里,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的行径,永远不会再称他为父亲,永远不会再提及跟他有任何半点关系。
人类的历史从来只属于“胜利者”和“无耻者”。
97年9月
下个月我即将结婚,和美利坚石油财阀的继承人塞茜娜洛克菲勒小姐。我从没见过她本人,但从照片来看,应该是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子。
母亲维多利亚皇太后说,“战争已耗费巨资,必须要迎娶这个自带美金嫁妆的新娘”。再者说,以我现在的名声而言,欧洲贵族已经没人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只能从新大陆找了。
我的政治理念完全与右翼政党相悖(这也是报纸天天批评我和威廉皇帝差远了的主要原因)。就现实而言,和塞茜娜小姐成婚后的确更有底气去对抗政敌。但不论我愿意与否,我都和被迫送上战场的道格拉斯一样,被政治集团捆绑后已经没有再“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力。
还有名声?皇太后是指我和芙蕾雅吗?欧洲的街头小报都传言,德奥皇室与妖怪有染。
“这个女人就是个海伦再世的妖魅,她能让所有见过她的男人付出生命,我不允许霍华德家再死一个男人。”
“不可能。我的妻子和儿子永远会安安稳稳地呆在柏林的美泉宫,您休想动他们一根手指”。真可笑,最终我还是动用皇帝的特权才能保护他们。
97年0月2日
婚礼即将到来,我必须停止记录这本日记。塞茜娜小姐是无辜的,她对于我的过往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我是帝国的皇帝,而她将成为皇后,我们对于对方的认知到此已经足够了。
艾德温或许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皇帝不需要任何过去和未来,他是个滞留在当下的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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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97年0月之后,《飞行者日志》再没有写作任何内容,所有记录就此终结。艾格妮斯机械地翻动余下的日记,都是白纸,泛黄的、发霉的白纸。
原来,
未曾谋面的道格拉斯叔叔被制成合成DNA巨兽投入战场,皇室为此将他除名。
祖父死因不明,但却让艾德温恨透了他。
父亲曾参与惨绝人寰的“达尔文科考计划”,并一生活在负罪之中。
哥哥的出生过程真是异常纠结。
拉克瑟尔研究院里承载过如此臭名昭著的实验。
被当做“海德堡大瘟疫”的罪魁祸首,蔡森和博士竟然和父亲的关系如此之好。
.......
她想象不出来,艾德温的人生怎么会有这样的曲折。更想象不出来,他隐藏得这么深,深到这个世界上全然无人知道。仿佛他把自己的前半生都隐藏在日常琐事之下,这种隐藏,暗示着他对一切外人,怀有何其深刻的恐惧。
历史看似真相大白,但更多疑问又浮出水面。艾格妮斯仍然想不出父亲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染上毒瘾?哥哥又如何与右翼政党勾兑在一起?芙蕾雅究竟去了哪儿?达尔文计划与拉克瑟尔研究院的瘟疫病毒泄露有没有关系?窗外星光灿烂,数亿年前的恒星闪耀,这也是艾德温、芙蕾雅、蔡森和等等往昔的人们都曾见证过的景象。
她闭上眼睛,整理思绪一切也许要从父母离婚,哥哥和继母芙蕾雅重回维也纳霍夫堡的那天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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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都是剧情,围绕皇帝的主线故事,所以比较长。
作为在POPO更剧情的作者,按照我的故事尺度,想必在晋江文学上连载,或者等上《小说月刊》都指日可待了吧.......
更对不起各位观众老爷的是,下一章应该还是剧情。
我也想更肉,但只能跟着剧情发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