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呢,明琅。”
明琅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觉得,我不眠不休找了你那么久,从基地找到这片荒漠,甚至不惜与黑雾合作,”他笑了笑说,“让这些恶心的东西成为黑雾的养料,是因为想要惩恶扬善吗?”
有那么一瞬间,明琅脑中闪过报纸上对沈澹月的评价——理智、果断、坚决,永远不会为小情小爱所动摇,是这个时代唯一可以带领人类走向新生的子。
“子”却对她说:“当然是因为……嫉妒。”
明琅的心重重一跳。
她抵抗了那么久——挣扎,逃离,奋力摆脱这段扭曲的关系,不想被他浓烈的感情腐蚀。
可最终,她还是堕落了。
听见这句话,她居然兴奋得头皮发麻,仿佛有细微电流从脚底蹿到头顶。
——她征服了他。
很早以前,她就征服了他。
从他为一己私欲而清空整个购物中心起,她就彻底征服了他。
只是当时,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于是,那一己私欲如一脉暗火,炽烈燃烧到现在,几乎要在他的身上灼烧出一个骇人的窟窿。
难以遏制,难以扑灭,难以修补。
明琅轻声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过去。”
“不急,”沈澹月说道,银白色发丝遮住一只眼睛,眼中彻底暴露出森冷恐怖的非人特质,“我马上告诉你。”
说完,他摊开手掌,四面八方的黑雾奔涌而来,汇聚成一颗跟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头颅。
明琅喃喃道:“ceo……”
沈澹月手上的人头,居然是高科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沈斋。
高科公司的经历相当传:9年,安德烈·尼尔森在哥本哈根创立了高科公司,起初仅提供保险箱租赁服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公司的业务逐渐拓展至全球,经营范围也从保险箱租赁服务,拓展至银行业务、私人仓库和数字存储,甚至是私人安保服务。
但直到2050年,高科公司都算不上全球三大垄断公司之一。
直到一名叫“沈斋”的亚裔年轻人执掌高科公司。
他不再严格审核客户的身份,开始为一些犯罪分子提供存储服务,甚至暗中资助日本那边企图分-裂美国的势力。
高科公司也因此一跃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保险箱服务提供商。
资本的发展,从来离不开压迫、掠夺和剥削。
想要成为世界顶尖的资本家,必须学会如何物化社会关系,如何以货币计算每一个人的价值,如何剥夺人们的尊严,让他们变得冷漠好斗,像原始森林的野兽一样互相残杀。
只有这样,人才不再是人,而化身为消费者和生产力。
沈斋完全做到了这一点。
在他的眼中,沈澹月不过是另一种生产工具。
沈斋用冷漠、贪婪、自私的眼光打量沈澹月,衡量如何榨取他的价值。
他像设计商品一般,设计沈澹月。
没人能在极端的环境下,保持清醒和理智,但沈澹月可以。
因为,他父亲曾把他关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像训练一只被严密监控的实验动物般,以剧痛与死亡训练他。
区别在于,实验动物没有思想。
沈澹月有。
如果不是沈斋,沈澹月不会以痛苦审视和衡量一切。
在他看来,悸动是痛苦,情-欲是痛苦,妥协是痛苦。
把过去告诉她,更是一种危险到极点的剧痛。
从此以后,她可以借此嘲讽、鄙夷、轻蔑他,甚至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让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这么多年过去,没人知道他早已复仇,像屠宰牲畜一般,杀死了这个没有人性的资本家——自己的父亲。
也没人知道,被人们奉若子的救世主,过去其实是一条饱受折磨的可怜虫。
他冷漠、傲慢、不可一世,甚至蔑视自己的影子。
但是,为了挽留她,他把自己最黑暗、最狼狈、最不堪的过往说了出来。
明琅设想过很多种听见他坦白的场景,也设想过自己会有怎样的心情。
……但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震撼。
他的低头与坦白,让她震撼。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再度振动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它自动开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