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均见他色冷凝,又继续补充道:“太子殿下昨日传来?的消息,说宁婕妤这几日颇不安生。原本去承乾宫堵着陛下,守了好几天不见人影,昨日甚至去了凤仪宫。”
裴景琛依旧沉默。
成均又道:“太子殿下遣宫婢去打听,好不容易才从那群人嘴里撬出?几句话,听说宁娘娘是在求陛下做主,另寻闺秀。”
“他寻他的,又与?我们何干?”青年?冷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无论是和谁家闺秀联姻,五皇子已经是四海皆知?的正宗皇储,这些世家怎么甘愿和愈加势弱的穆王上一条船?
“可是太子殿下还说了,”成均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沉声道:“听那位宁娘娘的意?思,是想要?为?三皇子求娶秦尚书的嫡女。”
“什么?”裴景琛闻言一怔,全然没有?方才的无所谓,手上青筋若隐若现。
他喃喃道:“怎么是她??”
生魇里的虚幻梦境,竟要?成真么?那场噩梦,那场婚礼,那红盖头下的姑娘。
不,不会的。
梦就是梦,他绝不会让噩梦成真。
裴景琛猝然站起,冲着成均吩咐道:“备马,我要?去尚书府。” 成均面露担忧,径直伸手拦住面前的世子,劝道:“殿下!您瞒了这么多天,不就是担心走漏风声吗?您如今耐不住气?,怎能看清那背后的人?”
裴景琛只冷声道:“让开。”
成均依旧伸着胳膊拦他,试图劝解,“殿下若是实在不放心秦姑娘,属下愿意?替您去一趟。”
“不行。”青年?想都没想,便果断拒绝,“我要?亲自去,亲眼看到她?,才能放心。”
成均一急,脑中恍然闪过前几日叶老大夫说过的话,又扬声道:“殿下,叶伯特意?嘱咐过,你们如今都入过生魇,以防万一,日后还是要?少往来?!”
青年?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眸光锐利如刀,笑道:“哦?那又如何?这种虚无缥缈的鬼之说,你也信?”
成均自然是不太相信的,尤其二人还都是上阵杀敌的将军,对真刀真枪对战的士兵而言,这种鬼之说最不能信。
若是军中人人都拜佛求,单凭着他们这一身罪无可恕的杀孽,来?生也是遁入畜牲道。
裴景琛少有?这样煞气?浓重的时候,自家世子一向是笑着的,如今却活像一个冷面阎王。
成均一时间不敢接话,只低下头。
裴景琛拂开他的胳膊,推门?走了出?去,可是还没走几步,又撞上一个匆匆跑来?竹清阁的小?厮。
小?厮色焦急,没注意?眼前的人,仓皇之间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裴景琛见状顺手扶了一把,只略略点头便要?离开。
“谢谢,谢谢!”小?厮先是仔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见无碍这才转头看向搀扶自己的人。
脑中仿佛闪过电光火石的一束亮点,他忙追上去,高声道:“世子,这里有?给您的一封信!”
裴景琛脚步未停,心中更是烦乱,只摆手道:“我正有?急事要?去处理,信等我回来?再?看。”
小?厮匆匆拦住他,语速飞快道:“殿,殿下,送信的是秦大公子,小?人瞧着秦公子也急得很。”
迅速说完这一大串,他终于能喘口?气?,重重地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青年?身体一僵,仿佛刚听清那句话,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疑惑,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是谁送来?的信?”
小?厮正色道:“是秦家公子亲自……”
他还没说完,又被面前的青年?打断,“他人呢?”
小?厮一听话音不对,喉头一紧,小?声解释。
“我们按您之前吩咐的,来?者一律不见。秦公子等了许久也没人,就自己回去了,只留下这封信,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裴景琛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也怪不得府中的下人,他们都是忠仆,自然是遵从上令,接过那封信,轻声道:“下去吧。”
小?厮见他色又恢复从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如蒙大赦,三步并作?两步离开了院子。
成均追了出?来?,却看见清瘦挺拔的青年?立在阳光下,展开那封信,眼中显示一惊,而后耳尖渐渐涨红,情专注又温柔,读了一遍又一遍。
似乎过了很久,裴景琛才察觉到他的视线,朝着屋子走过来?,手中还如获至宝地拿着那封信,唇角微勾。
那信随着青年?骨节分?明的手在成均面前一晃而过,他的笑声清越,许久没有?这般轻松畅快。
只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天气?不错,院中的花木也长势甚好,每件事看着都分?外顺眼。 那双曈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浅浅的琥珀色,宛如一颗上好的玉石,裴景琛往成均肩头一拍,笑道:“我得去换身好看衣裳。”
第4章
成均被他这一拍, 心中更疑惑,忙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少将军如此欢喜?”
裴景琛嘴角的笑愈发张扬,语调清冽, 得意洋洋,“自然是?好事。”
青年似乎觉得只说这一句还不够表现出?自己的心情, 又扬声补充道:“还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成均一头雾水, 但看他那么高兴,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渐渐松弛, 也笑着附和。
“那就好,但是?世子缘何要换衣裳?您姿容俊秀,满京城里, 就算只披个麻布粗衣,殿下照样是?万里挑一的潇洒郎君。”
裴景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责备道:“你一个在军中整日打打杀杀的粗犷汉子, 懂什?么?”
成均挠了?挠头, 一时间?有些怔愣, 正?要辩驳时,青年已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