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妙听到这个名字,立马警铃大作。
陈想……
那个质疑警察严刑逼供他父亲认罪,边请律师, 边撰写新闻稿, 向刑警队施压的记者。
这是专挑软柿子捏,想把她?当做翻案的突破口吗?
那完了。
一个让刘队都觉得难缠的记者, 她?怎么可?能招架得了?
她?悄悄地摸出了枕头下放着的手机,大脑还在飞速运转。
……直接请人离开的话,她?很怕陈想起疑心,更能将操场埋尸案和这起考生溺亡案联系在一起。
毕竟,第一起的报案人就?是她?,而另一起,也跟她?有?点儿关系。
可?她?打着石膏坐在床上,想跑也跑不掉,一时间不由?得汗流浃背。
所以,当陈想问她?现在还方不方便接受采访时,她?只能不情?愿又不敢拒绝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男记者又笑了。
他向祁妙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设备。
“笔记本、摄像机和麦克风,全都在车上呢,我只是来问几个问题,跟你?聊聊天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哈哈,”祁妙绷着脸,干笑两声,“没办法,我这个人心态很差的,动不动就?爱紧张。”
陈想似乎真的像他自?己所说,只是来聊天那样,顺着她?的话道: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心态也不好,高?考考场上,紧张到手抖拿不住笔。”
祁妙:!
来了来了,这就?扯到高?考了!
她?警惕地盯着胸前挂着记者证的男人,一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骨碌骨碌直打转。
其实,陈想刚才跟着学校领导走进病房,初见祁妙,最先注意到的,也是她?的眼睛。
又黑又亮,炯炯有?。
他从业以来,也在医院采访过很多病人。
那些患者的眼睛,大多都带着些黯然和萎靡,生了些小病的,也会带点儿无精打采。
不像这个小姑娘——
腿上都打石膏了,眼里还充满着朝气蓬勃的生命力。
没有?任何行动受限后的沮丧,也没有?对?自?己倒霉受伤的埋怨。
看起来……这是一个乐观豁达,又很聪明智慧的女孩子。
可?陈想没料到的是,接下来的20多分?钟,祁妙直接打脸了他引以为傲的识人天赋。
这个小姑娘——开始跟他装傻充愣了。
一开始,他采用迂回?法,向她?旁击侧敲。
可?她?说她?4岁的时候得过小儿麻痹,腿脚不协调,走路都能平地摔。
“……陈记者,要不是现在打了石膏不方便,我还能再给你?演示一遍,当时是怎么从楼梯上滚下来的呢。”
又采用设问法,假设她?第一个从考场出来,面对?记者镜头会说什么?
她?义愤填膺地握拳:“狗策划,加强杨玉环!”
陈想抛开原先写好的稿子,采取偏问法,问她?如何看待夏日炎炎,青少年喜欢下湖野泳现象,以及溺水自?救问题。
祁妙既没有?提自?己请求巡考员报警的那桩溺亡案,也没有?提到浮萍湖。
而是吭哧吭哧憋了半天,憋了一句:
“……不知道啊,我们老师没教。”
眼睛里还袒露着几分?呆滞。
陈想不信邪,采访中常用的十几种方法全部用一遍,愣是没从她?的废话连篇中,采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警察那些公?职人员,面对?记者,都要对?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可?祁妙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她?胡言乱语起来,完全没有?警察的那些顾虑。
怀揣录音笔的陈想看了出来,却无可?奈何。
弄到最后,他也懒得绕了,直接问道:
“听闻你?最后一场地理提前交卷,从考场冲了出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而祁妙笃定,刘队已经在学校那边打好了招呼,不会泄露她?说的话。
于是,她?略有?底气地继续编:“……啊,那是我当时肚子疼,着急去厕所。”
然后捂着肚子“哎呦”一声,“不行,好像又开始肚子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