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一边道谢一边推拒,最后还是三人一起收拾了书册。
两人一同在桌前坐下,梁哲少见的心不在焉,他喝了几口豆汤,看着梁玥欲言又止。
梁玥察觉到了梁哲看过来的目光,但她憋着坏,就是不问。
她用书遮着脸假装翻阅,其实笑的嘴巴半张,眼睛都眯了起来。
直到梁哲忍不住出声问道,:“七妹妹,你认识那位陆...陆六姑娘吗?”
梁玥笑不出来了。
她‘哗’的将书扔在了桌上,眼睛睁的滚圆的看向梁哲,:“五哥,你怎么知道她的?不对,不对,你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她还要说什么,却想起秦王下聘那日当众立威的事。
甚至连梁公都在用膳时发了话,老房子着火烧的才烈呢,谁都不许去招惹那位秦王殿下和恭候府的人。
梁玥咽回去嘴边的那些话,只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五哥你是读书人,学的都是大道理,而陆燕芝,她,她就是那话本里的小妖精,对,妖精。”
“书生遇见妖精就没什么好事,你可斗不过这个最爱使歪门邪道又不择手段的女人。”
“更何况,她如今攀上了高枝,我们得罪不起,躲得远远的才是。”
这番话叫梁哲的耳朵红透了。
他的这个妹妹说的太...书生妖精什么的,也太没规矩了。
但听见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梁哲心中猛然一紧,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那位陆六姑娘已经许配人家了。
“是我失礼了。”
看梁哲情绪低落的道歉,梁玥鼓了鼓嘴,想了想却没继续说什么。
她这位哥哥最是守礼,既然这样说了,那就应该不会再有后续,她还是不火上浇油的好。
*
岭上猎场
大帐内
几团雪白的绒兔堆叠在一角,三瓣嘴不停地蠕动着吃食。
左侧是一张浅青色的床榻,上头还搭着同色的帘帐,床铺上放着浅金色的靠枕,触手生凉柔软舒适的绸缎锦被。
外头的小桌上放着羊脂玉的摆件,一把古琴、小巧的甜白瓷杯,镶金嵌玉的梳妆箧,朱红色的脚踏和地毯...
这清浅秀致的东西与左侧的布置行成了强烈的对比。
“春王正月,公即位。三月,公会郑伯于垂,郑伯以璧假许田。夏...”
午后,帐内又有低沉又轻缓的男声不徐不疾的响起。
这处大帐设在背阴处且四处多有树荫,近期又搭建了些遮蔽物,清风拂过林间,吹进帐内倒也觉得清爽。
今日陆燕芝穿着一身蔷薇色的缠枝夏裙,如之前一样用着同色的绸缎裹着眼。
垂下的发髻边是一对盈盈的粉珠,整个人都像是一颗泛着粉色的蜜糖,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陆燕芝原本是坐着,在一阵阵的清风、蝉鸣和读书声中慢慢的变成了侧倚着半躺,随后完全躺平呼吸平稳的入睡了。
周重邛一边背着书,一边看着陆燕芝。
看着她从正襟危坐到瞌睡的点头,最后更是将脸埋在软枕上蹭了蹭,下意识的护着肚子,随后心满意足的睡去。
这样态的陆燕芝很难不叫人心头发软。
看人睡了周重邛也没停,而是将声音放的更轻更缓了些,:“...四月丁未,公及郑伯盟于越。秋,大水。冬十月。”
帐外,李公公放轻了脚步走进了帐内,果不其然看见了还在沉睡的陆燕芝。
他候在一侧等周重邛哄得陆燕芝睡踏实了不再背书,才低声开口说道,:“殿下,孙首领和杨护卫在帐外求见。”
周重邛点了点头,随后指了指陆燕芝身侧的小锦被。
李公公心领会的上前给陆燕芝盖好放下帘帐,随后才出了大帐进行传唤。
这近半月来,陆燕芝一直在帐内同周重邛同住。
按理,一个目盲娇弱,怀孕还怀的艰难又行动不便,一个才从鬼门关爬回来,重伤未愈起不来身,应该各自修养才是。
但如今是在猎场,还有陆燕芝这个堪称一眼看不住就会出各种意外的小倒霉蛋,只要不盯着她总感觉是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陆燕芝如今的身子没人敢赌,周重邛只得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这几日陆燕芝无所事事又嫌起自己的学识来,于是,教书的任务就落在了周重邛的头上。
最近陆燕芝跟着学的是《春秋》。
但很显然,陆燕芝不是一个好学生。
而‘周夫子’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先生。
陆燕芝还清醒的时候,周重邛读一句,她还能跟着读一句,读完,周重邛会挨个解释意思给陆燕芝和她肚子的孩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