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道还在背后大呼小叫,提醒季怀真爱惜小命,遇事能逃就逃。
季怀真置若罔闻,朝前走了几步,在拐角处碰见燕迟,他正低头看着先前赠与他的扳指出。
几乎是刚一靠近,燕迟就立刻抬头看他。
这人的目光落在他的前襟上,色复杂。
季怀真低头一看,原是拿鞋把路小佳那厮的牙给抽断了,他咳嗽的时候血沫不小心喷到了自己的前襟上。
“吓着你了?”他笑嘻嘻地去牵燕迟的手,“再陪我去换身衣服,咱们下午出去逛逛,在汾州停留够久了,也该早日动身才是。”
季怀真把人牵住,不等燕迟问他,又拿出那变脸的功夫,一转身,嘴角笑容顷刻消失。
他阴沉着一张脸,心想这小子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看他?
难道发现自己同他一厢情愿臆想出的陆拾遗有所出入,就后悔投怀送抱了?
房间内一时无话,燕迟又找来件衣服给他换上,似是发觉季怀真心情不佳,没再提路小佳,倒是季怀真忍无可忍,不耐烦道:“想问就问,委屈着一张脸,别跟我欺负你一样。”
燕迟抬头看他:“你从前经常这样?”
想起方才隔着间长廊都能听到的路小佳的嚎叫,更别提里头是怎样可怕。“你似乎对审讯一事非常熟练。”
“你这样不择手段,是因为那个叫季怀真一直处处算计针对你吗?”
“不择手段?”
四目相对间,季怀真又窥见了燕迟眼中一丝欲言又止的怜惜。
他还没傻到以为这丝怜惜是给自己的。
只怕等到燕迟知道自己是谁,眼中只剩厌恶。
“是又如何,你要说什么,不会是一些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废话吧,还是想起来别人怎样评价季怀真的了,突然发现我与他比,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你觉得,今日若是季怀真在,那满口胡言的妖道能活得更自在些?”
季怀真再也忍不住脾气,显出几分尖酸刻薄,他一步步逼近燕迟,说不清被哪句话惹火,亦或是燕迟那样看过来的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路小佳鬼鬼祟祟在先,你怎样做都不过分,季怀真又怎么能同你比,你和他哪怕做了同样的事,也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况且……况且我也只是关心你。”
情急之下,燕迟一把抓住他的手,真是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瞧,更恨自己嘴笨,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偏要提那个季怀真。
结果他笨嘴拙舌地解释一通,眼前的人却更生气了。
季怀真怒极反笑,他实在好,怎么燕迟这瞎子就认一张脸,凭什么同样的事他季怀真做和陆拾遗做就有不同!?难道他季怀真天生就低人一等?
“你给我滚……我做事就这样,看不惯你就给我滚,别想对我指手画脚,多少年都这样过来的,真以为睡一觉就能做得了我的主了?”
季怀真面色铁青,一指门外。
二人僵持不下,燕迟脾气也有点上来,脖子一梗,面色不善地往外走。
季怀真立刻抬手把桌上的茶壶给摔了,正要叫侍卫把燕迟给捆起来摔出去,摔上几百下解气,谁知那小子又梗着头板着脸走了回来。
他气势森森往季怀真面前一杵,若不是红着眼睛瞪过来,那结实的身形还真有点吓人。
可季怀真是谁?
立刻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矮人家一些,气势却不弱。
“看什么看?我哪句话说错了?你还想打我不成?”
“你……”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利索,也就床上好使。”
燕迟急的满脸通红,胸口不住起伏,显然是气急又不会吵架,突然单手钳住季怀真的双颊一捏,将对方往自己身边拉。
季怀真又惊又怒。
只见那生气的季大人瞬间威严全失,嘴巴被燕迟一捏,顺势嘟起,半分动弹不得,只能以眼威胁,正要使出吃奶的劲儿将人恶狠狠推开,却见燕迟倾身过来,接着嘴皮子猛地一痛!
这一下简直痛到季怀真心里去了!
这小兔崽子居然敢咬他!
咬完还意犹未尽,又大着胆子,做了昨夜想做却不许之事,将人里里外外亲了个遍,亲到最后气喘吁吁,方才将人撒开,接着受了天大委屈一样,控诉道:“你哪句话都说错了。”
季怀真:“……”
“什么叫睡过一觉而已,你怎么讲话这样伤人。”
季怀真:“我……”
“我向来都把你当祖宗一样供着,谁要做你的主了?谁要打你了?你怎么这样欺负人?”
季怀真:“……”
燕迟一连三问,突然就把季怀真一股邪火给问没了。
他心猿意马地撩起袖子一擦嘴,偷偷去瞥燕迟,搞不懂这莫名其妙的个中滋味。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咬他的嘴,便是碰他一下都得脱层皮,没有哪个跟眼前这小子一样,咬完骂人还让他心里怪舒坦的。
一边想着燕迟要造反,大胆,实在大胆,居然敢恃宠生娇;一边又想着,原来这小子不是不会吵架,是需要时间酝酿。
一时间情恍惚,连发脾气都忘记,最后头昏脑涨,口不对心道:“……你还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