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脸色仍有些苍白,但是他笑的很是开心。
“谁说你不好?我去砍了他的头。”
“你已经太好了。我总怕你更好些,就化仙飞走了……”他笑着,声音有些虚弱,语气却很认真,“恨不能用绳将你捆住,你怕你生气。”
他开始胡言乱语,叶梨心下稍安,却终究是仍是心慌慌,并没挣扎,任他握住手。
——她分明怨他,但是又不想他有危险。
叶梨转头看他仍在笑,又避开,心里乱糟糟分不清楚。
李茂醒了,军医又看过一回受伤的地方,皆道没有大碍,但是因为正好伤了膝盖的皮肉,若是行走动弹,难免牵扯到伤口,疼还罢了,也会不容易长好。因而,只能多歇些日子,等伤口恢复一些。
又不免问起老歪的事,李茂让他们审过,竟是和叶梨当日说的差不多。
老歪的母亲,原是大葪人,被番王掳去侮辱,怀了身孕,生下老歪。老歪的母亲想尽办法逃回大葪,却已油尽灯枯,熬掉了最后一口气。
老歪因着天生异相,村里人养活他,却也总是嫌弃他。特别是小孩子们,每每骂他是怪物、杂种,一起欺负他,用石头砸他。
大抵是因此,他心里集聚起了仇恨。
番贼被奉国将军的军队打的逃走的时候,番王无意中遇到了这个因着长相特殊,即便长大了许多也能一眼认出来的“儿子”。番王与他说,他是王族高贵血统,又与他许诺,若他能潜入奉国将军军队,有所作为,就迎他回西番,立他为继承人,让他执掌军队,杀光所有侮辱过他的人。
老歪虽长得丑,其实极其聪明,他进了奉国将军的军队,且终于找到机会,接近奉国少将军。
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凭着聪慧和“踏实”,渐渐获得了大家和李茂的认可和信赖。
禀报老歪的事情时,李茂让叶梨也留下听了。屋子里全是他的属下和兵将,叶梨很是不自在,努力在李茂身侧站直身子,待他们离开时,全身都有些僵麻了。
关于老歪,上辈子她就听李茂说过一些,因为李茂说这是他犯下的极大一个错误,因而刻骨铭心。如今,把许多李茂未曾说的也全补全了。
叶梨暗暗舒口气。
她还怕自己冤枉了好人,更怕老歪死活不认,她无可争辩。却没想到,老歪竟是很容易就招了。
不过她亦是有些忐忑,因为李茂,定然会问她如何得知老歪是内贼之事。
这几日照顾李茂的时候,她已经想了很多种理由,却仍是有些惴惴。她并不是个很会撒谎的人,况且,她每次撒谎,李茂都能敏感地捕捉到。
可是,李茂竟是完全没有问。
待到了晚上,叶梨要离开李茂房间,走到门口,却终于忍不住,又走回了床边。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她一紧张,就用右手去捏左手的袖子,揪来揪去。
李茂先把她的右手攥住,又帮她理了理左手的袖子,才道:“你在马车上问我,可相信你。定是担心你说了,我却不信吧?”
叶梨点点头。
李茂也点点头。
“若是你当时说,我确实不会相信。不过……”
他的手掌微动,往上蹭了蹭叶梨的手腕,道:“怎么有些凉……”
叶梨现在哪里会在意冷不冷,一时都没意会他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无论什么,你都直接对我说,我即便不能立即相信,也会想办法去确认。万万不能再这样!”
他的语气严肃起来,紧紧盯着叶梨,倒让叶梨想起刚学道经时,无虞法师怪责她背错了的时候。
“要是他当时突然对你动了手怎么办?”
“太危险了!”
叶梨低头,心里有几分得意,“只有他和我在那里,若是我有个好歹,他总归逃脱不了嫌疑,因而,他应当不至于……杀了我吧?”
其实她亦不确定。
她原只是试探下老歪,但是站在小径路口时,忽然看到李茂的身影隐隐出现,就贸然说了那些话。
他以为老歪会辩解,却没想到,他比想象中更危险。
即便是被她揭穿,仍是拼死要害了李茂。
“都怪我,我太冒失了,应该在一旁有人的时候再说,那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叶梨内疚地道。
李茂却噗嗤笑出声,松开叶梨的手,双臂揽住她的腰拽往自己跟前。
叶梨挣扎了下,但是因怕碰到李茂受伤的膝盖,只得放弃,但是背却努力往后倾,不想离他太近,头又低着。整个人,像是一个弯曲的小虾。
“你是大葪最聪明最勇敢的小姑娘!”
李茂大声夸赞,叶梨想起最近外面都有人,急着“嘘”了声,又去捂他的嘴。
才捂到,立时被李茂在手心亲了下,她轻轻拍打了下他的嘴。这个动作,又让她怔愣了下。
在桃皈观时,李茂胡言乱语时,她羞到不行,就会捂他的嘴,他亦会在她手心亲吻;然后,她便这么轻轻打他的嘴巴,半点儿力气都不用,几乎像是羽毛拂过。
叶梨脸一红,伸手去扯腰间的手,小心翼翼从他的胳膊间逃出来,侧身站在桌子边,又问:“你不问我,怎么知道的吗?”
“你想告诉我,就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不过,无论你怎么知道的,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