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月出生的两个小娃娃现在已经能满地爬了。孩子迎风长是好事,可也更需要大人精心照看了。
俩人想的挺好,云老太却不上那个当。她一个老太太就算能看孩子,也没办法一下子照看俩呀。若是看一个,她还能给出工的儿子儿媳妇做个饭。可若是看两个,别说做饭了,她怕是上趟茅房的功夫都没有了。
要看一个,那她是看老大家的还是看老二家的呀?
就算她能一口气照看俩个,还能腾出手来做饭,怕是正好遂了马丽等人的意。
她们小的在家看孩子做饭,可以不叫爸妈过去吃一口。可他们老的做了饭,又赶上他们下工过来接孩子,能不留他们吃了饭再走?
搞不好分出去的四大两小得一天在老宅吃两顿饭。
若是没分家,若是没有这年前年后的破烂事,怎么吃都无所谓,她和团团妈留在家里专门给他们看孩子做饭都行。可现在明摆着就是要占他们三个老家伙的便宜,心都凉了半截。
退一万步讲,看自己的儿子,看到孩子磕了破了自己都心疼呢。看重孙子...要是磕了破了,别说没功劳了,怕是都得落更大的埋怨。
云老太没同意,只说上了年纪看不了了。然后马丽眼珠子转了转,又转头跟一旁的佟有鱼商量,要么咱们出钱,您给咱们看个孩子呗。
您年纪也不小了,干活也吃力了,不如就留在家里吧。
佟有鱼想说那就不是钱的事,可云老太怕佟有鱼说不清楚厉害关系,就直接将这话给挡了下来。
“你爸妈可不能歇着。云彩和云海都老大不小了,他们姐弟还没结婚呢,一娶一嫁都要钱,哪里就能呆得住?团团虽然结婚了,可婚礼没办,嫁妆也没给,这也是一笔开销。再说给钱吧,原本你们小夫妻刚刚分家出去过日子,体恤你们就没提这个话。按理,这做子女的长大了,成家了,当父母了,也应该给父母一些养老钱了。”
云老太用针在头皮上刮了刮,又继续漫不经心的说道:“给多给少都是你们的心意,你爸你妈肯定是不挑的。村里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你们也不比旁人差,回头你们去打听打听,别人家分出去的儿子给父母多少养老钱,你们也就按这个例给吧。”
云团团都不敢跟云老太耍心眼,马丽却将心眼甩在云老太脸上,纯粹是作呢。这会儿没占到便宜还要倒搭钱,心里别提多窝火了。
看一眼妯娌,发现梁友娣的脸色也跟她差不多,讪讪的应了下来,到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坐了七八分钟,便扯了件事抱着孩子走了。
“升米恩,斗米仇,这就是给他们惯出来的毛病。”等两个媳妇都走了,云老太才变了脸色,口气略显刻薄的跟佟有鱼说道:“身上福中不知福,就应该让她们摊上个恶婆婆,好好整治一回。”
忒不知道惜福了。
佟有鱼闻言也略有同感,别说云家堡了,就是满十里八乡的去打听,谁家婆婆做得有她好,“也是我没福气,摊上这么俩个不识好歹的媳妇。”
云老太瞥了她一眼,“别说儿媳妇了,你那俩儿子也这样。”
佟有鱼:“……”
脸疼!
从省城回来后,云彩便销假上班了,云老太拒绝了给云吉云利看孩子的请求后,平日里也没闲着。
云满仓和佟有鱼要上工,云老太便接手了大半家务。除了做中午饭和晚上两顿饭外,还要侍候老宅和后院的菜园子。人上了年纪,动作就慢。年轻人一个小时就能干完的活,云老太得干两三个小时。
不过云老太是个会享受生活的,干活时就提个贺之亦编的小篮子,将收音机和水壶啥的放在里面,然后一边干活一边听收音机,口渴了就再来一口小茶水。
云彩虽然在镇里上班,也打定主意多攒些钱,可她心疼她爸妈和她奶。所以隔三差五就会买块肉或是买些点心送回来。
而且每次回来后,云彩就将全家的脏衣服都放到盆里猛搓一通。
云敏怀孕了,虽然不像以前那样经常往村里跑。可她总会在上班的时间去供销社买块肉然后送到镇医院给云彩,让云彩送家去。
有这对姐妹隔三差五的送肉送点心,云老太和佟有鱼云满仓的生活也还不错。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云团团他们回来,不想堪堪一个月就又出事了。
马丽和梁友娣在老宅那里碰了壁后,一边对着云吉云利吹枕头风。说什么你奶老背晦了,你爸妈也老糊涂了,不帮着照看孩子还让他们出养老钱。
现在不出钱不出力的帮衬儿女,还指着儿女养老,她咋那么会想呢。
是没帮着照看孙子,可儿子是不是人家养大的?养大儿子,再帮忙盖房子娶媳妇,怎么就对不起你们了?
总之在没占到便宜还要倒搭钱的情况下,云吉云利对他们爸妈和他们奶的不满瞬间达到了新峰值。
之后马丽与梁友娣商量了一回,两人便决定一人一天的轮留看孩子出工。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两家竟然还决定今天谁在家看孩子,剩下的三个大人就都去谁家吃饭,明天再去另一家。
也就是说马丽如果留在家里看孩子。这一天,她不光要照看两个孩子,还要在中午和晚上的时候各做一顿四个人的饭菜。反之,轮到梁友娣时也是这样。
仿佛是为了表现他们兄弟和睦还是有意表现出什么态度一般,云吉云利还有马丽梁友娣在人前的时候总是表现的特别亲近。而他们又在人前对佟有鱼和云满仓表现出距离感。
这还罢了,他们竟然还主动打听村里分家的儿女都是怎么给父母养老钱的,有一天竟然在村委大院签到的时候当着不少村民的面将钱递给佟有鱼。
佟有鱼气得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黑,身子都不由晃悠了一下。都已经签到准备出工了,却头晕脑胀的又回了家。
村里人都不是傻子,云老太和云团团又都是会做人的。虽然云团团不在村里,但云老太却在呀。早在云老太刚回村那几日,村民们都过来看望她,一是走人情问病情,二是听她说省城的事。
为了明后年再去省城看病,云老太自然不会说自己的病彻底好了。只摇头说她这个病年年都得去趟省城,又说早年在地主家里吃了太多苦,熬得现在身子不中用了,老了老了还得拖累云彩请假什么的。
因有这个病打底,所以云老太不帮忙看孩子,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旁人也都能理解。再说了,分家了,给父母养老钱这不是应该的吗?于是村民们不理解了,云吉和云利这俩兄弟到底在闹什么?
就在这种怪怪的氛围下,马丽一个没看住让孩子从炕上掉了下来。
摔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云利和梁友娣的崽。
必须得感谢一回土坯房子里的地面都是土的,炕也没那么高。要是换成贺之亦那间铺了地板的屋子,小孩非得摔坏了不可。
可即便是这样,孩子也摔了满脸血。
马丽没听到孩子掉到地上的声音,她将两个孩子哄睡了就去做午饭。还是孩子摔了,疼得哇哇大哭她才知道。急跄跄进屋去,当场就吓了一跳。
这个哭了,那个也被吵醒了,马丽要查看这个的伤口,又要哄那个别到处乱爬,手忙脚落间又忘了锅里还烧着东西。
时值下工,云吉云利和梁友娣一前一后进院子,先是听到孩子的哭声,随即就闻到了锅里的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