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铮见赵王会错意,有些尴尬,见一旁的赵敏笑靥如花,倒也有几分心动,可一想到真要娶她为妻,却又有几分迟疑。
赵王扫了一眼旁边脸色惨白的楚慎安,道:“楚慎安。”
楚慎安扑腾跪下,颤声道:“臣在。臣下属对凶犯看管不力,臣有罪。”
赵王哼了声道:“你倒也明白。那两个禁衣卫军士你准备如何处置?”
楚慎安顿时无言,若这两人真是他属下,他毫不犹豫就把他们斩了。可这两人是楚府中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楚铮见事关陈振钟的性命,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皇上,小臣以为此事怨不得那两人。方才那刺客之凶悍皇上也见到了,两位军士并非失职,只是力所不及矣。”
赵王心若明镜,他虽不讷武功,但陈振钟方才所露的身手,又岂是一个寻常军士所能有的,见楚铮为两人求情,心中愈加肯定,不由得冷笑道:“那这失职之罪由谁来背,你楚慎安背得起吗?”
楚铮讷讷道:“可楚将军今日奋力剿灭刺客,也是立有大功的。”
赵敏见楚铮颇为难堪,忍不住说道:“父皇,女儿觉得楚公子此言有理。这贼子李万山女儿亦久闻其名,乃西域魔门的三大长老之一,实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也怪不得楚将军。”
赵王不由得心中恼怒。方才赵敏不顾公主之尊去搀扶已是极为不妥,没想到她此时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为楚铮说话,明眼人一看便知两人定有私情。楚家家大势大,以后除了楚铮外还有谁敢娶她。
可看看女儿削瘦的小脸,赵王又觉得有些心软,暗道罢了,她喜欢谁就由她吧,总比像她姑姑一样孤老终生地好。
赵王道:“那好,楚慎安功过相抵,此次功劳兵部不记在案。来人,起驾回宫。”
身旁的太监尖声叫道:“起驾!”
楚铮拱手轻声对赵敏说道:“公主,多谢了。”
赵敏道:“谢什么,你救了父皇,该是本宫谢你才是。”又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楚铮道:“多谢公主关心,小臣已无大碍。”
赵敏看了看他道:“没想到你这么经打,那天挨了姑姑一掌居然也没事。”
楚铮轻笑道:“这算什么,昨晚我又接了你姑姑一掌,今日还不是好好的?”楚铮既知赵敏对自己有意,他了解这种小女孩的心思,便不再一味恭谨。
赵敏白了他一眼,道:“吹牛。”
楚铮道:“不信问你姑姑去。”
赵敏见他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由得睁大双眼:“你说的是真的?”
楚铮点点头,忽道:“公主,你能不能替我向你姑姑求求情,不要再盯着我了。”
赵敏轻声笑道:“你很怕我姑姑?”
楚铮连连点头,对这个轻易就可取自己性命的女子,他实在有点畏惧。
赵王等不及了,沉声唤道:“敏儿。”
赵敏吐了吐舌头,道:“我回去试试看吧,可姑姑不是随便听人劝的,你自求多福吧。”说完嫣然一笑,转身走了。
楚铮目送赵敏远去,突然头上竟挨了个爆粟。
楚铮大怒,捏紧拳头回首找那吃了豹子胆的家伙。却见父亲沉着脸从自己身边走过,低声喝道:“还不回府?”
楚铮松开拳头,乖乖地跟在楚名棠身后。
回到府内,楚名棠将楚铮带到书房,劈头就问:“你师父呢?”
楚铮嘿嘿笑道:“父亲都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孩儿。”楚铮压根本没想对父亲隐瞒此事,以楚名棠的精明,恐怕早在唐甘江府外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楚名棠点点头道:“果然是她。她既是血影宗堂主,与那西域魔门必有往来。那你与龙陆两位先生可曾追上她了?”
楚铮答道:“孩儿是追上她了,不过没让龙陆两位前辈知晓。”
楚名棠知道楚铮是在护着他师父,问道:“那她是否决定一去不复返了?”
楚铮道:“她原本是有此意,但孩儿苦苦相劝,师父同意不久会回府中。”
楚名棠问道:“那她人现在何处?”
楚铮想了想道:“此时应该送赫连雪出城了吧。”
楚名棠道:“我楚家待她不薄,他为何要如此做?”
楚铮道:“那赫连雪是师父当年的救命恩人。师父不忍心看其受害,故出手相救。”
楚名棠微怒道:“可她如此做,又将我楚家置于何地?”
楚铮看着父亲道:“父亲,您与兵部尚书郭伯伯当年是至交,如今虽已交恶,但若有人要杀郭伯伯,父亲您是否会出手相助?”
楚名棠默然不语。
“师父明知她若出手以后楚府可能再无容他之处,”楚铮继续说道,“可她仍毫不犹豫地救出赫连雪,可见师父是个情义中人。若是设身处地换成孩儿,孩儿同样也会如此做。”
楚名棠道:“你师父如今也算我们楚府中人,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事若不处置,你让为父以后如何服众?”
楚铮道:“孩儿也知其中道理,所以当时避开了龙陆二位前辈,就是不让父亲为难。孩儿在此恳求父亲不要追查此事。”
楚名棠道:“那你又如何为你师父自圆其说呢?这几日她一直未曾露面,李长笑等人已有怀疑。”
楚铮无所谓地说道:“府内知道师父来历只有寥寥几人而已。只要孩儿在外宣称师父今日是为父亲外出办事,只要父亲您不否认,就算有人心中怀疑,也不敢轻易出口。”
楚名棠看着自己的儿子,突然叹道:“铮儿,你太感情用事了。”
楚铮笑道:“请父亲放心,孩儿感情用事也仅限几人而已。何况若事事都能冷静理智处理,不徇私情,那还叫人吗?”
楚名棠沉默了一会,道:“转告你师父,仅此一次。”
楚铮松了口气,笑道:“多谢父亲大人。”
楚名棠道:“这事算完了。还有一事为父要问你,你与敏公主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铮顿时叫起撞天屈:“父亲,孩儿一直谨遵您的教诲,从未对她假以颜色,可她就是要对孩儿好,孩儿有什么办法?”
楚名棠看着他冷笑道:“看你这样子还挺得意的啊。”
楚铮讪讪道:“孩儿岂敢有这种心思。”
楚名棠有些烦燥地走了几步,道:“你们两个小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也不知检点搂搂抱抱。这件事不消天黑便会传遍京城,明日早朝若百官问起此事,你叫为父怎么应对他们。”
楚铮讷讷道:“其实孩儿与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楚名棠瞪了他一眼:“这还叫没什么?难道一定要你们两人私通款曲,珠胎……”楚名棠想想觉得对小孩子说这有些不雅,且颇失他的身份,便不再往下说。
楚铮听了差点笑出来,赶紧闭紧嘴,父亲现在在火头上,还是小心为妙。
楚名棠突然问道:“那你觉得敏公主她如何?”
楚铮一愣,道:“父亲,您不会来真的吧,真要孩儿娶她?”
楚名棠斥道:“你先回答为父的话。”
楚铮挠了挠头,道:“孩儿与敏公主见面次数也并不多,也说不仔细。只是在太平府初次见面时觉得她很讨厌,可到了京城后她对孩儿挺好的,孩儿发现她也是个不错的女子,只是有些不通事务而已。”楚铮说的倒是老实话,世间男人很少会真的讨厌倾心于自己的女子,特别是在这可以三妻四妾的时代,除非那女子实在不堪。
楚名棠叹道:“可惜她是公主之身,要不然嫁与你倒也可以。可历代皇上都对朝中几大世家极为忌讳,从未将皇家女子许给我等。你想娶她,可是难上加难。”
楚铮无奈道:“父亲,孩儿年纪尚小,现在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吧。”
楚名棠摇了摇头,不再提此事,转口问道:“方才你与那李万山交手,现在伤势如何?”
楚铮手捂胸口,道:“父亲怎么现在才想到此事,孩儿觉得这里很难受。”
楚名棠斥道:“少在那装可怜,路上李先生为你把过脉了,已告诉为父你并无大碍,只需卧床休息几天。你先回去吧,需要什么让轻如到李管事那里取就是了。还有,皇上既然封你为禁卫军副将,等伤好一些就去上任,不要再授人于口实。”
楚铮回到踏青园,却见陈振钟带着另一人正在书房内等他。
楚铮看了看这二人,心想今日可真差点捅了个天大的篓子,若皇上真有什么事,楚家几乎就要万劫不复。鹰堂中人隶属于楚家,虽说是在暗中行事,但堂中高级执事大都有个体面的职位,平日里仗着楚家威风惯了,收集情报还尚可,但像陈振钟等人武功虽高,却江湖经验不足,与魔门中人相比更是远不及他们来得凶悍,也该好好整顿了。
陈振钟见楚铮回来了,与那人迎上来躬身行礼,道:“属下参见堂主,多谢堂主救命之恩。”
楚铮哼了一声说道:“免了吧。”
陈振钟两人见楚铮色冷淡,不由得一愣。他们二人今日也是饱受惊吓,若不是楚铮和赵敏出言相助,皇上想杀他们只是一句话的事。两人心中感激,特来向楚铮道谢,没想到楚铮却冷脸相待。
楚铮坐下,接过紫娟递过的茶喝了口,冲二人道:“坐。”
陈振钟不敢坐,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李万山从我等手中脱逃,累堂主受伤,属下实在罪该万死。”
楚铮看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是为我受伤之事怪罪于你们吗?”
陈振钟忙道:“属下不敢。”
楚铮淡淡说道:“你们二人都是我鹰堂中人,我既然身为一堂之主,自当为你们在皇上面前求情。可如今回来了,堂里也有堂里的规矩,今日你们二人之过实在难容。陈振钟,你们赤堂分管鹰堂的刑罚,自己去领罪吧。”
陈振钟二人冷汗涔涔,今日之罪若真追究起来,杀头都够了。陈振钟涩然道:“属下领命。”缓缓转身欲离去。
楚铮忽道:“且慢。陈先生,你可知你今日罪在何处?”
陈振钟一愣道:“是属下无能,致使那李万山逃脱,惊吓了皇上。”
楚铮摇头道:“李万山当时所使的应是魔门功‘殊途同归’,此功将施功者的所有潜力凝聚在数招中,无论李万山是否得手,他都已命不长久。他既存必死之心,你们二人是拦不住他的,所以错不在你们。”
陈振钟迷惑道:“那属下错在何处,请堂主指点。”
楚铮看向陈振钟身边那人,道:“这位是?”
陈振钟忙道:“这是属下师弟刘振峰,赤堂新任分执事,接替尉仕之职。”
楚铮点点头,道:“你们赤堂一直以来护卫楚府,与江湖中人交往不多。若不是今日早有准备,调集了堂中所有高手用弓箭对付魔门,以魔门的凶悍,鹰堂恐怕会伤亡众多。”
陈振钟和刘振峰回想起魔门中人在箭雨中那悍不畏死的情形,不由不寒而栗。
“李万山被擒后心知必死,以他们魔门中人的性子定会拼死一搏。你陈振钟身为一堂执事,考虑不周,像李万山这种人,擒到后必先废了他的武功,并挑断他四肢经脉方可万无一失。刘振峰身为分执事,主要职责是协助执事,执事既然没考虑周全,你需在一旁提醒,可你们二人谁都未曾想到这一点。陈振钟你说说,为何不废了李万山的武功?”
陈振钟俯身道:“只因江湖中人若无深仇大恨,极少会废人武功。属下一时糊涂,还请堂主恕罪。”
楚铮冷笑道:“你们赤堂还算江湖中人吗?既没了江湖中人的血性,却又守着那些臭规矩,方有今日之祸。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振钟拱手道:“属下明白了,多谢堂主指教。属下这就回堂中领罪。”
楚铮道:“领什么罪知道吗?”
陈振钟迟疑道:“属下是失职之罪。”
“唔,是失职之罪,”楚铮道,“那堂中可有人因此伤亡?”
陈振钟突然明白了楚铮的意思,大喜过望,答道:“堂人无人伤亡。”
“那依堂规应如何处置?”
陈振钟不假思索答道:“回堂主,依堂规属下和刘师弟应囚禁二十日,闭门思过。”
楚铮沉吟道:“可你陈振钟身为一堂之主,堂中事务繁多,暂时还少不了你。刘振峰,由你替陈执事代为囚禁,前后四十日,你可愿意?”
刘振峰微笑道:“属下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