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监叹了口气,正使了个眼色,令人强行押走李畅,城门处又有太监骑马过来,正是陈太监的小徒弟,叫高良的。
“师父,陛下吩咐,既李畅有话要说,便让她一块去文德殿一趟。”
陈太监应了声,心下到也不很怪。
陛下同李畅到底做了十七年的父女,且这十七年,陛下待李畅,几可同大公主一样。
大公主是陛下爱女,李畅曾经也是。
李畅手一松,陛下落了地,面上却是喜极而泣,哪怕陈公公令人把她从头到脚都搜了一遍,把她身上的硬物全都搜了出去,她也忍了。
到是奶娘宋氏哭得不成,恶狠狠地瞪着其他人:“你们等着,我家公主所受的屈辱,早晚让尔等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李畅整了整衣冠,擦掉脸上的眼泪,直直地看向顾湘,目中的愤怒几乎像是要把这天地都烧起来。
她齿缝间吐露出顾湘的名字,宛如啼血。
“我们,来日方长!”
这一局,或许是她输了一招,但是没关系,她不信父皇对她无情,只要能见到父皇,她有把握让父皇忘不了她,舍不得她,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也不可能伤害得到她。
李畅想起很多很多的旧事。
这些年来,但凡是她和别人起冲突,陛下从来都是向着自己的,哪怕她和大公主起了纷争,父皇也是让大公主这个做姐姐的让着她。
她犯了错,父皇也会说,也会罚,但每次罚过,心疼的总是陛下,不舍的总是父皇。
李畅想,她不必担心受罚的,父皇罚她抄经书,罚她跪小佛堂,亦或是罚她幽闭宫中,不许她出门,她都愿意认,只要父皇不要……不要她。
有陛下的旨意,其它车马都给顾湘让路。
一路顺顺畅畅到了皇宫门口。
顾湘撩开车帘向外看,就见赵瑛立在宫门前,身边还停着舆轿,竟是八人抬的大轿,堪比房子一般。
赵瑛体贴地近前替顾湘开了车门,亲自扯起袖子垫在手臂上扶她下车。
李生如今也是见怪不怪,哪怕看见雪鹰冰凉的眼,心里也不再多担忧,都不知在人家的记仇小本子上留了多少回名,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爱死不死去。
顾湘眨了眨眼,大大方方地就上了舆轿,皇宫面积可不小,她就是要锻炼身体,也没必要此时非要拿脚板去丈量皇宫去,有舆轿不坐,非要走路,岂不是傻子?
李畅却是不得不踉跄地跟在舆轿后头,不多时便气喘吁吁,摇摇晃晃,她死命咬紧牙关,把面上的痛苦和不甘都咽下去。
八人抬的舆轿,便是她,便是她——也没有坐过。
没关系,今日她越是惨,等下见到了父皇,父皇便会越发心疼她。
第五百六十九章 面圣
安慰自己许久,甚至想过她应该表现得更凄惨才好,李畅却仍是没忍住,目中露出强烈的不甘和愤怒,死死地盯着舆轿上的珠帘。
隔着珠帘,顾湘竟坐得极自然,也极安稳, 半点没有初入宫廷的人那种古怪的别扭和紧绷。
为什么她不怕?
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小娘子,凭什么有这样的气度,凭什么有这样的……无畏。
难道人……一个人连气度这样的东西,也要看出身?因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所以她即使长在尘埃里,一样能长成如此模样。
李畅心里一抖, 猛地低头,她才不信!
她也不认, 不认这样的命!
自己做了十七年的公主, 是陛下最心爱的女儿,没有之一,她觉得连最得宠的大公主也没有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高,眼前这个忽然冒出来,和父皇从不曾相处过的女子,凭什么……能夺走自己的地位?
父皇认识她吗?父皇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如今,父皇只是在气头上,才对她说了重话,此时父皇肯定已经心软了,他正在等着自己递一个台阶。
李畅的心情缓缓平复下来,残余的那一丁点的不安,让她咬碎了吞到肚子里去。
她有什么可怕的?
难道,她的父皇,会真得舍得杀了她?
难道一个从外头来的,同样没有父皇的血脉的女子, 只凭她是从……那女人肚子里爬出来, 她就真能在父皇心里,压过自己去?
李畅可不相信。
顾湘坐在舆轿上,自是不知道李畅只看看她,就脑补出好些东西。她看起来挺气定闲的,纯粹是她根本还没有多少真实感,这会儿的感觉和旅游时参观景点的感觉也相差无几。
皇帝她已见过了。
有养眼美貌的安国公赵瑛就走在舆轿旁边,隔着帘子都不必很侧目,就能看到他立体感颇足的五官,顾湘实在没办法让自己去紧张,害怕。
“哎!”
皇帝戳在文德殿的窗前,又叹了口气。
“我怎么就……”
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