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的加冕典礼定在一个月后?,安戈涅反而突然?空闲下来。
艾兰因就赖在了她家里?,即便明面上已经康复出?院,也还?是没搬回侯爵府邸。她委婉地提了几次,对方?只微笑着装作听不懂,她就索性不提。
她很?难理解艾兰因究竟在想?什么。他真的摆出?了隐退幕后?的态度,只在她需要的时候提点几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和关键人物保持联络,确保事情顺利运转。他不和她谈论未来,也不逼着她做任何承诺,好像只是寄希望于日复一日的共同生活会积累下足够的分量,让她没法?彻底与他切割。
至于其他的,只要她和西格见面后?在行宫多?待几天,艾兰因就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西格很?忙,但还?是一周至少和她见面两次,大多?数时候是在重新启用的行宫里?和她见面——他只到?安戈涅家中做客过一次,还?是在艾兰因外出?的日子。他目前分不出?精力对付艾兰因,因此采取了忍耐回避的态度。
其他时候,两个人会乔装后?走在首都星中央区外的街道上,没什么目的地,就按着感觉漫步,走到?哪算哪。如果是之前走过的路线,还?能回想?一下和上周比,是不是有更多?的商户重新开业了,垃圾回收这样的市政工程是否逐步恢复运作。
这样掺杂了“公事”成分的约会难免辛苦便衣安保人员,但因为?是更加了解西格的好机会,安戈涅很?难拒绝,只转头叮嘱秘书官给保镖们送点犒劳的小礼物。
西格不止一次自嘲地声称自己是个无趣的人。他确实没什么私人爱好,能干却也寡言,比起圣心王宫,还?是普通的街道让他更放松。和他一起在首都星散步的时候,他往往会更健谈。
和他坐在公园长凳上吃新出?炉的原味面包,看越来越多?的行人和孩童在街上来来往往时,安戈涅偶尔会有的自我怀疑就会立刻消失不见——
她选择相?信他是正确的。
提温那边则是另一种脚不着地的忙法?。
王国和第九共和国至今并未正式建交,但当初反抗军能够起势也少不了共和国方?面的默许乃至赞助。随着新政府步入正轨,双方?也开始进行前期外交接触。最好的地点自然?是自由联盟这第三方?。
安戈涅作为?准新君的第一个重大任务,就是前往自由联盟与共和国代表进行私人会谈,她顺带还?会与联盟各界人士见面,参观名声在外的多?个科技财团总部。
提温作为?驻首都星的使团成员之一,自然?要忙着安排这次访问。
他经常和安戈涅连着语音通讯,两边各忙各的,有时一下子就持续半天,以致于双方?都很?清楚彼此今天干了什么。这也直接导致安戈涅过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其实她已经好多?天没有和他见过面。
哥利亚三天前没头没脑地发了个自拍,附注“终于搞定了”,然?而那之后?他就再次失联。
过于平静的、甚至可以让人忘记意外与冲突是什么的日子慢悠悠地晃过去。
安戈涅启程前往自由联盟前一晚,提温忽然?找她,省略开场白:“能见一面吗?”
她愣了愣,看了一眼时间,接近午夜:“现在?”
“就现在。”
决断是一瞬间的事,她问:“到?哪里?见面?”
提温连笑了两声,恶作剧成功般促狭又喜悦:“你或许可以看一眼侧门的监控摄像。”
安戈涅有点反应不过来,木然?照做。
监控画面有些?暗,但青年的金发在夜色里?也醒目。他笑眯眯地对着镜头招手?,声音却很?平静:“在门口说?几句话?就好,可以吗?”
第05章 应许冠冕07
“稍等。”安戈涅保持书房灯不灭, 裹上厚实的外套,轻轻带上门, 蹑手蹑脚地往楼下走。艾兰因作息健康,这个点已经入睡。
向身后看了一眼,她打开侧门,想了想,踩着便鞋走出去。
提温应当是应酬结束直接过来的,身?着全套剪裁得体的米色正装,只是衬衣最上两颗纽扣解开, 领结也松松搭在颈间,一副参加余兴派对的懒散姿态。
“外面的守卫没有拦你进来?”话出口她就想起来, 之前?提温偶然提起,她就给了他自由出入住宅外圈围墙的通行许可,方便他在有?急事?时直接进来找她。
他没答话,好像根本没听进她问的什么,只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眼?睛显得尤其亮,像从侧门照明的灯火借来一点光。
“喝醉了?”她纳罕地端详他。
“嗯,有?一点, ”他深吸气, 从夜风中汲取凉意驱散醺醺的酒意, “在首都星的最后?一场,难免多喝些。”
这话挑不出错, 但安戈涅总觉得他的腔调说不出的古怪:“发生什么事?了?”
提温盯着她反问:“只有?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我才?能这么突然跑来找你?”
他说的十句话里可能有?一半是追问和?反问,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能自如地忽略过去,但不是现在。她较真地和?他分辩:“不是不能, 是如果没有?缘由,你就不会这么做。”
提温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打在墙上的影子看了好几秒,才?垂下眼?睫轻笑:“我没法否认。”
安戈涅的口气也软和?下去:“所?以……?户濑砂那?边有?什么动作?还?是我这次联盟之行会遇到阻碍?”
他巧妙地回避了问题,只评价道?:“你对此行不太乐观。”
“最近太平静了。”
说出这句话时,她不受控地深深感受到言辞本身?的荒谬。听上去就好像她期待有?事?发生。可这确实是她这几天?的感受。
“路伽就像是从来没冒出来过,我登基竟然几乎没遇到阻力。我不相信易耘他们真的就转性听话了,也不相信反抗军中的激进一派那?么好笼络。”
就连西格和?艾兰因都不再爆发冲突。
“很怪,”她喃喃地重复,“太怪了。简直像在为猝不及防的爆发蓄力一样,我不喜欢这样的平静。”
她随即朝提温走近半步。
“你知道?什么?”
“我同意首都星的气氛很不对劲。但那?和?我在意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保险起见,我不能具体回答,只能用非常笼统的说法指代,你能接受吗?”
安戈涅怔了怔,随即点头。
金发青年牵了一下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