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他的颈上多了一片山茶,刺针一下一下扎进去,敏感的皮肤早就疼得发麻。
这到底是用疼痛来记住生存的实感,还是想用自虐来减缓过于泛滥的愧疚,周青先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额上的冷汗叫纹身师看了都害怕,三番两次问他是否需要中止,周青先面色惨白,但依然摇头,与林北生一样,选择了沉默。
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他听说周淮在精病院成天发疯,用脑袋撞墙,在强制治疗中逐渐没了人形。
周青先便想,还不能死,至少要看到周淮咎由自取、痛不欲生。
他的叛逆期姗姗来迟,故意在留下些风流事迹传到爱慕名声的周淮耳朵里,隔几日顶着入不了周淮腰的纹身和长发出现,欣赏她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他听说徐以凡与他的初恋有一个私生子,是个lph,徐以凡非常喜欢他。
周青先便想,还不能死,至少要让他们遭到报应、罪有所得。
周青先确实做到了,浑浑噩噩地过了五年之后,他东拼西凑地集齐了证据,并在一次盛大的聚会上,昭之于众。
那时才距离周淮假死三天,距离他从林北生家中不告而别半个月,也是一个很好、很热的一个晴天。
徐以凡将在这一天把股份让给自己最喜欢、最器重的儿子陈森——这是他初恋开出的条件,只有这样,她才允许陈森改和他姓。
欺软怕硬、吃了一辈子软饭的凤凰男,至今对没有一个儿子跟他姓这件事耿耿于怀,咬咬牙同意了。
他太喜欢自己这个大儿子了,性格温顺、英俊潇洒,就算股份让给他也不起任何作用,他就是一个乖乖听话的旗子,与周青先不一样,不具有自己的思想,是一枚合格的傀儡。
于是徐以凡便喜滋滋地组织了宴会,请圈里最权威的商业大鳄参加,趾高气扬地准备宣布这一伟大的结果。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总是自命不凡,习惯沾沾自喜。
所以当投影机中放映出来的不是自己精心拍摄的宣传片,而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时,徐以凡完全理解不到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的大脑在此刻宕机,茫然地看着荧幕上的男人狼狈的样子,听着不堪入耳的求饶声音,根本无法将影片里的脸和自己的重合在一起。
直到宾客中散发出一阵恶劣的笑声,他才急得跳脚,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投影:“喂!什么情况、安保呢!人呢!现在在放的是什么、给我关掉!!”
没有人来,他急得想要砸掉屏幕,用身体挡住自己影片中狰狞不堪的脸,却更显得苍白。
他最器重的大儿子,呆滞地站在台边,茫然无助,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