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堰脸色一沉,忍不住冷言道:“知晓是一环还不服输吗?”
“的确是比陈小侯爷用上等的兽王弓认真瞄准后,射出的四环成绩次了些,但比试还未结束,何以分胜负?”
陈堰一怔,不知江妄怎会知晓自己的成绩,咬了咬牙,再次定下心,不可叫他自大的话语干扰了自己。
十环艰难,他或许并不能百发百中,但对付江妄一环的成绩,岂不是轻轻松松,也不知他还在从容什么。
陈堰皮笑肉不笑,很快又拉开了弓。
江妄撑不了多久的,只要自己成绩拉远他,要不了十箭,就能彻底赢下比试。
接下来,两人依次进行射箭,陈堰起初准心不稳,成绩并不算好,好在江妄这头似是也因蒙眼的原因,压根就没法往中心射去,成绩被陈堰远远甩在后面。
岂知,待到五箭之后,江妄像是突然能够辨别方向了一般,抬手拉弓,两箭便紧追了上来,第八箭结束时,比分竟已是只比陈堰少四环了。
这怎么可能!
陈堰赫然意识到江妄好似每一次都在调整自己射箭的方位,不知是如何分辨的,每一次射出的箭都相较于上一支箭更靠近中心几分,此时竟已逼近了九环的外沿。
陈堰慌了,他几乎想质疑江妄蒙着的绸带是否是被动了手脚的,但这不可能,那绸带深黑厚重,一旦蒙上压根不可能再看得见任何东西,方才上场前,他还特意试过了。
兴许是心中的紧张感令陈堰手忙脚乱了,第九箭竟只射出了四环的成绩,如此只比江妄多五环,而江妄第九箭还未射出,若是他仍射出比方才成绩更好的九环乃至十环,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追赶上的。
观看席上早已是唏嘘声一片了,众人怎也未能想到江妄竟当真能赢过陈堰,比试还未结束,但结局似乎已是明了了。
待到江妄拉开第九弓时,陈堰已是被周遭的声响烦得心绪不定,几乎维持不住面上的色,面容扭曲地看着江妄熟练的拉弓姿势,全然不敢想象若自己当真以此地步败给了江妄,将会遭受怎样的屈辱。
不知是陈堰的目光太过沉暗锋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正欲射箭的江妄忽的微动了头,像是想从这个方向去瞧见什么,但眼前漆黑一片,他什么也未能看见,手中箭羽脱弦,却因这一动作变动偏离了方位。
脱靶了!
陈堰惊愣地瞪大了眼,怎也没想到竟还有峰回路转之时。
“啧,可是脱靶了?”身边传来江妄似是懊恼的声音,他正皱着眉头询问一旁的负责人。
那人也惊得张大了嘴,好半晌才回过来,哆哆嗦嗦道:“是、是的王爷,这一箭,脱靶了。”
陈堰脸上再次重回笑容,扬着眉朝江妄笑道:“晋越王,最后一箭了,若是不想比了,也可就此认输,如何?”
陈堰目前成绩比江妄多五环,而他仅需再射出超过五环的成绩,江妄是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了。
他赢定了。
江妄缓缓放下弓来,嗓音淡冷:“为何认输,说不定陈小侯爷也可能会脱靶不是吗?”
“自无半分可能!”
陈堰气急,江妄死到临头还不认输,那他便叫他输得心服口服!
陈堰拉开弓,精确瞄准后,最后一箭射出了七环的成绩。
算不得多好,但比分已定,江妄输了。
观众席上不再寂静,各种声音传来,混杂在一起却分辨不出那些人是在欢呼还是在唏嘘。
一旁的负责人擦了把汗,这场比试看得他心惊肉跳,可江妄到底还是没能赢下。
但能做到这个地步,已是非凡的实力了。
负责人见江妄脸色沉冷,动了动唇正打算开口安慰几句结束比试时,江妄却忽的抬手,拉开了弓。
“晋越王你干什么,还是不服输吗,你就算射出十环也胜不了我,便莫要再浪费大家时间了吧。”
江妄紧抿双唇,沉默不语,拉弓的力道却越发加大。
陈堰皱眉一瞬,江妄却忽的转移了射箭的方向,还不待他再次开口,利箭飞射而出,斜着就偏离了江妄自己的靶子。
一声响亮的脆响震得人心头发麻,众人霎时被惊住了视线直直朝远处的靶子看去。
只见江妄那支飞箭竟歪斜着一路射向了陈堰的靶子,那箭好似有了规定的路线一般,以巨大的力道冲撞而去,竟直接用箭头铲飞了立在靶上的两支箭,最终以倾斜的角度稳稳扎在了红心上。
陈堰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妄以如此刁钻的角度正中红心,那支箭箭身还在震荡中轻晃着,可他的箭却已是入倒塌的城墙般散落在地。
直到一旁的计分的裁判回过来,颤抖着手将陈堰的分数生生减少了十二分,江妄远超他分数的数字赫然扎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不合规矩!那并非他的靶子,凭什么扣我的分!”
江妄却是云淡风轻地放下了弓,蒙着眼,好似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微昂着下巴问负责人:“哦?我这是又脱靶了?”
“是、是……好像,是脱靶了……”
未中自己的靶,却中了距离更远角度更难的靶正中心,更莫说还能顺势铲掉本已扎入靶中的箭。
这算哪门子脱靶,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技啊!
沉寂好长一阵的场地内,直到宣判结果的裁判将江妄的旗帜高举过头,整个观看席瞬间炸开了呼声。
震惊,喝彩,在场无一人不被江妄这一般的射术所折服。
他哪是自大,他根本就本是天之骄子,云巅之,如此能力,自有他狂妄自大的资本,谁人能再说半句不是。
环绕四周的欢呼声震耳欲聋,江妄却淡着色好似并未对自己的获胜有多少喜悦。
缓缓抬手,他欲要解下一直蒙蔽了视线的绸带。
却不知为何,取下绸带的同时,他的视线不由自主朝向了不远处观看席上那道明艳身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