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宋知渺只觉此人毫无风度,更是狂妄自大到令人讨厌,莫说她本就对此男子毫无兴趣,就是本在与他相约在今日游玩,瞧了他这副德行,又怎可能对他生出半分好感!
趁着那人气势高昂想以和小摊老板吵架来在漂亮姑娘面前出风头的时候,宋知渺悄然转身,几乎不敢停留片刻,混在人群中一溜烟便跑没了影。
真是好生扫兴。
直到彻底远离了那摊位,宋知渺这才放慢了脚步,不由微微叹息一瞬。
年过及笄,她便也到了寻夫择婿的年纪,她同所有初长成的少女一样,也都憧憬过自己将来会嫁予何人,又会倾心于怎样的男子。
这些念想仅会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没有实像,更不似真实的任何人。
初遇陈堰时,她春心初动,本以为那便是自己心仪的方向,可即便是没有那些梦境之时,她也仍觉得好似缺少了点什么,如今透过那些梦境,便更是将陈堰排除在外,又再一次迷失了方向。
所以,她究竟怎样的男子,才会让她心动呢。
少女的烦恼,大抵便是如此。
方才的小插曲叫宋知渺已是没了想游玩的兴致,街道两边的摊位吵吵嚷嚷,她也仅是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去。
直到周围摊位渐少,人群熙攘,她才发现自己竟走到了清宁坊门前。
清宁坊作为这条街道上标志性的酒楼,在花游夜市时并没有开张,毕竟花游夜市以路边小摊为主,若有了深夜还营业的大酒楼,只怕街道上便会冷清许多。
只是为装点整条街道的氛围,清宁坊楼外坠着的灯笼点得澄亮,挂起的彩带随着夜风在高处飘荡,唯有紧闭的酒楼大门在告知来人,此处已到了尽头,应当调转方向了。
宋知渺估摸着时辰也差不多,既是没了游玩的心思,那便就此回去便罢。
正欲转身,视线却瞧见清宁坊二楼被灯笼光亮映照着的窗户忽的闪过一道黑影。
宋知渺怔愣一瞬,像是以为自己瞧错了,可还来不及移开眼,便赫然瞧见里头突然光影乍现,砰的一声响淹没在周围的人声中,喷洒而出的液体溅射整面窗户。
宋知渺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即使那片阴影没有色彩,却好似有鲜红之色糊满了双眼,吓得她顿时后退了几步,里头瞬间传出了惨烈的嘶喊声。
“什么声音!”
“怎么回事,那边怎么了!”
“那是什么!”
越发明显的打斗声和嘶喊声惊动了清宁坊之外不远处的人群,不断有人朝那边投去视线,楼里的异样便被众多人瞧见了。
如此画面,瞬间引起一阵不小的慌乱,有人开始往外撤离,有人不明所以还赶着往前凑去看热闹,一时间清宁坊楼下乱作一团,更不断涌来了更多人。
宋知渺被吓慌了,人群推搡着她无法往外离开,更被挤得不断朝着清宁坊楼下靠近。
直到人群中突然有惊叫声传出。
“不好!那木架松动了!”
“灯笼架!灯笼架要倒下来了,快跑啊!”
“别挤别挤!凑什么热闹!要被砸死了,快跑啊!”
挂满灯笼的木架摇摇欲坠,即使还艰难挺立着,但三层楼高的高度仍是叫底下渺小的人群感到了恐慌。
围观的人群开始慌乱逃窜,几声惊叫着的救命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宋知渺顺着人群向外,却突然被人从后面重重撞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在人群中骤然摔倒。
“真的要倒了!”
“救命啊!”
挂满灯笼的木架倾倒而下,没有任何能够阻拦的余地,即使迅速爬起来奔跑,也压根跑不过它倒下的速度,而宋知渺已是被吓软了腿,跌倒在地,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眼前的火光逐渐逼近,就在她以为自己没有了任何躲避的可能时,伴随着耳畔突有急促的风扑过,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一抹藏匿其中的沉木气息,一片阴影笼罩而下,在暗色中划开一道银光。
哐当——
周围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火烧的热流迅速蔓延开来,宋知渺却惊愣地瞪着眼,泛红的眼眶中满是积攒的泪水,却迟迟没有落下,反倒模糊了眼前,仅在视线中瞧见一个高挺的身影,手持利剑立在了她跟前。
被劈开的木架散落开来,砸在地面上避开了宋知渺周围。
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她却只能呆滞地看着眼前逆着光的身影。
在泪水无意识落下之时,终是抹开了眼前的薄纱,瞧见了那个自己曾在屏风后窥见到的冷峻面容。
是江妄。
他逆着火光的面容被笼罩出大片晦暗,唯有那双湛黑的眼眸泛着亮,映入她的瞳眸之中,好似触及了一片湿润温软的土地。
心脏没由来地漏跳了一拍,而后便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胡乱跳动得叫人好似快要呼吸困难了。
直到被一抹沉冷的视线扫过面容,宋知渺正想张嘴说什么,突然身子一晃,腰间的衣衫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掌提起,整个人天旋地转,腹部便重重抵上了一处坚硬的骨骼。
“唔!”宋知渺吃痛呼声,小巧的脸蛋上五官皱成一团,都来不及看清眼前的情况,便颠簸着身子加重了身体的不适。
双手胡乱挥舞中下意识抓住了什么,她这才猛然瞪大眼,极度恐慌失措的发现。
他他他!
他竟然真的单手把她扛到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