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娘子是大夫, 比属下这个粗人更擅长包扎, 郎主何不让黎娘子进来帮您?”曲梧游提议道。
倘若让黎娘子看到郎主为了她而受如此重伤, 定会心生怜惜, 指不定就死心塌地地跟着郎主,不再想着逃跑呢。
“聒噪。”庄檀静敛眉。
黎青黛最喜爱的便是他这一身皮囊,她本就不甚喜爱他,假使他这一身丑陋的伤痕惹了她厌烦,连最后一点吸引她的地方也不复存在,他是不愿的。
似是想起什么,庄檀静问:“她那处如何了,可曾受伤?”
“黎娘子只是被呛着了,身上并无大碍,郎主放心便是。”曲梧游取了烧伤的药膏,轻轻地在庄檀静的伤上涂抹,但他一个粗人,再怎样细致,终究也是毛手毛脚,手上的力气没个轻重,让庄檀静频频蹙眉头。
是了,她自己就是大夫,应当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吩咐过你留下几名护卫,在暗中保护她,何故发生大火后,竟无一人出现救她?”庄檀静黑眸一沉。
曲梧游亦是觉着事有蹊跷。
*
虽说黎青黛并没有受什么伤,却是被昨晚的大火的吓着了,被浓烟呛着了,喉头也难受发疼,头脑混沌昏沉。
除了一些钱帛,黎青黛的其余东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曲梧游过来问她,可曾缺了什么,他去安排,还领来一些身材结实的婢女,瞧着像是习过武的,“这些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从此往后,便听后娘子差使。”
说是伺候她,恐怕这些仆婢行使的不仅是护卫之职,还担着监视她的任务吧。
曲梧游的姿态恭顺,若说从前对她的村姑身份还有几分不屑,除却表面的客气,再无他物,如今他对她却是真的恭敬。黎青黛是板上钉钉女主人,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曲梧游看得清。
嗓子又开始难受了,黎青黛民了口清茶,嗓音不复从前清脆,带着几分沙哑,“是谁放的火,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有劳你们去查一查。”
“娘子客气了,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会早日给娘子一个交代。”曲梧游低头领话。
过了片刻,她似是无意间提起,“庄檀静如何了?”
曲梧游笑道,“娘子既是担心郎主,何不亲自去看一看?”
这段时间,黎青黛思忖良多。她和庄檀静的之间始于谎言,中间参杂着利用。之后,他断去她的羽翼,将她囚困住,更像是对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的占有。
但是,那天夜里,确实只有庄檀静不顾生死去救她。至亲夫妻之间尚且不能为对方豁出性命,想到庄檀静的确是为了她而受伤,她内心一阵复杂。
念着庄檀静身上的伤,黎青黛坐不住了,纠结一番,还是决定要去看他。只是人都走到房门口了,不知怎地,她的脚一直不敢踏进去。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他的嗓音清冽如珠玉,从里间传出来。
若是不敢进去,倒显得她怯懦了。黎青黛挺直腰背,大步迈了进去。
“我过来瞧瞧,你的伤怎样了。”黎青黛也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表明来意。
许是受了伤,庄檀静清隽的面庞添了几丝苍白,闻言,扯了扯唇角,“还未娶你进门,暂时死不了。”
好端端的,怎地又提这些。
黎青黛抿唇无言,也不接他的话茬,暗自观察他的气色,而后才慢慢收回目光。
“那边有个匣子,你去替我取过来。 ”庄檀静低头继续处理文书。
黎青黛将匣子端来,又听他道:“打开看看。”
黎青黛一头雾水,照着他的话打开匣子,里躺着的赫然是一件繁复华丽的嫁衣,以及,一条冰冷的金锁链。
倏然,独属于庄檀静好闻气息将她包围起来,他从后背将她揽住,与她亲密无间,耳鬓厮磨,“喜爱否?”
他修长的指节勾起那条金锁链,另一只手包住她的柔荑。
她像是陷入他囚笼的猎物,被他肆无忌惮地端量。
“我早就想这样了,”庄檀静用目光比对了一下她的脚踝和锁链的大小,“只有把你牢牢锁在身边,我才不会担惊受怕。”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从前是我太过心慈,不忍叫你为难。倘若你再逃一次,但凡与你有交集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如此,她才不会总想着逃离。
不论是她离去那两年,还是那场大火,都让庄檀静明白,黎青黛是不一样的,她不是可有可无的,他不能再失去她。
纤白的手触及金锁链,黎青黛不禁一瑟缩,内心翻江倒海,虽然后背是他的温度,但一股寒气无端地从脚底升起,怎么都驱散不开。
谁能想到,这般令人嗔目结舌的话是从清冷如谪仙的他口中说出的。
“莫要这样,我不喜欢。”黎青黛闭了闭眼,尽量用平和的口吻拒绝了他,“你若想将我推远些,只管这样做。你不是说过,试着去当一名好情郎吗?可是,真正的好情郎,是不会将自己心上人当做猫狗拴起来的。”
“既然你不愿,那便罢了。”他语气里带着些许遗憾。
听到庄檀静打消了荒诞的想法,黎青黛还没松口气,就又听他道:“这件嫁衣,早在三年前,我便让绣娘做好了,然而由于种种,却一直没能有机会叫你穿上。你换上,叫我瞧一瞧。”
黎青黛正想抱着嫁衣去屏风后换,却听庄檀静道:“就在这儿换。”
“这……”黎青黛面皮薄,仍有些害羞。
庄檀静缓步至案前坐下,右手支颐,情慵懒,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何不可?你我本就是未婚夫妻,名正言顺,况且,又不是不曾坦诚相见过。”
黎青黛顿时涨红了脸,怕他又冒出些虎狼之词,“我换就是了。”
忍着羞怯,她缓缓解下衣带,身上的锦衣滑落在地,而后她飞快地将嫁衣套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