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有小卒禀报,将军们有要事相商。得了庄檀静的准许后,几个将军依次掀开军账进来,与庄檀静商议对策。
庄檀静涵养极好,转眼便看不见愠色,情风轻云淡,与将军们坦然自若地交谈起来。
让曲梧游暗自佩服。
军情如火,战事吃紧,押送军粮的督运令史冯岩因在军中贪杯误事,延误军粮,他却以连日暴雨,道路泥泞为由搪塞。
军中粮草补给不足,便会扰乱军心,势必贻误军情,冯岩依军令当诛。
卫将军龚谦有些为难,忍不住提醒庄檀静,“那冯岩可是侍中卓怀的表弟。”
庄檀静冷笑一声,面沉如水,处决果断,“不管他是谁,又有谁来保他。军令如山,不容任何人挑衅!此话休得再提。”
龚谦讪讪,不再多言。
行刑前,被五花大绑的冯岩非但不知错处,还口出胡言,“庄檀静,你这是挟私报复!我要上表朝廷,参你一本……”
任凭冯岩如何叫嚷,也逃不过被斩杀的命运。
军帐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南阳王和梁献斐等人表面合盟,实则貌合离、暗生龃龉。”庄檀静分析形势,“南阳叛军中不乏流民,军队不整肃,人人为抢军功,争名夺利,互不相让。”
“不若设下三道伏兵,诱敌深入,届时要消灭剩余叛军,便犹如探囊取物。”
龚谦问道:“主帅以为,该在何处设伏歼灭敌军最为妥当?”
灯火熠熠,照着庄檀静买面容冷肃,他白皙修长的手指点着地图,是一道峡谷。
翌日,又是晴空万里。
将领汤则茂带领的部队到阵前辱骂挑衅,南阳叛军的将领沉不住气,佯装不敌,让南阳叛军轻敌,误以为梁军溃败,乘胜追击。孰料半道上,碰上勇将王宣率八千精锐骑兵冲杀而出,将南阳叛军从中截断,分割为两段。
前面那一段叛军见自己被包围,已无退路,索性豁出去,继续上前厮杀,博一个出路。埋伏着的梁军从旁冲出,忽然大喊,声势浩荡,“南阳兵败!南阳兵败!”叛军霎时军心涣散,纷纷丢兵弃甲,竞相逃命,场面壮观。
后一段叛军见情势不对,萌生退意,却被被引入设伏的山谷。深山树木作为掩护的梁军,往下投石射箭,一时间也死的死,伤的伤,成不了气候。
薄暮残阳,长江依旧滔滔向东而流。
从此大捷,叛军彻底崩溃,南阳王见大势已去,带着亲兵趁夜潜逃,然后又被抓了个正着,被活捉回建康,听候陛下处决。
听到捷报传来,庄檀静似乎早就胸有成竹,淡然若水,不紧不慢地与自己对弈,棋盘上的黑子白子仿佛也化作两军厮杀。
作者有话说:
删删改改,还是不满意(叹气)
第4章 错觉
才下过一场雨, 凉风舒爽,送走了燥热,远山空蒙, 缠绕着淡淡山岚。碧水云天, 几叶扁舟在河中荡漾,成群结队的野鹜水中嬉戏。
空气有些潮,黎青黛推开窗扉, 透透气, 抬眸望去,几只鸟雀停在枝头, 叽喳啁啾,似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时近八月。除却初时乍一离开锦衣玉食有些不适应外,到后头,黎青黛也慢慢回归了常人的烟火生活。
一袭曲领衫挡住喉头,以掩饰不存在的喉结,虽则在这等天气下,会显得闷热些,但也别无他法, 黎青黛称自幼体弱多病,来江阴修养,此身穿着恰好也应证了她体弱畏寒的传闻。既然体弱, 那么身形比寻常男子瘦小些也是正常的。
“笃笃笃。”
忽地有人敲响了木门,敲击声阵阵, 仿佛撞进黎青黛心坎, 她立即警惕起来, 沉声问:“门外何人?”
江阴距离建康虽远, 但她也不得不时刻留防备,担心庄檀静会派人来抓她回去。打从听到敲门声,短短几息之间,黎青黛在脑中已经构想了如何跳窗逃跑最快法子了。
洪亮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李大夫,是我们。”
闻声,黎青黛定了定心,原来是租房给她的陆老翁的儿女们。
吱呀一声,木门敞开,外头站着陆氏兄妹二人。年长些的陆季个子不算高,但勉强称之为周正。而陆季身侧的陆月,身材娇小,桃目圆脸,清秀可人,只有一点不好,她每每见到黎青黛,就会低头脸红,叫黎青黛看到她只能板着张脸,不敢给她半点幻想和误会,生怕耽误了她。
黎青黛拱手道,“不知二位寻在下有何事?”
却见陆季提着一尾鱼,热情地要塞给黎青黛,“李大夫针法绝妙,治好了家父多年肩背处的痼疾,这是今早刚打上来的鲫鱼,聊表谢意。”
“原是为此,鱼你们拿回去,”黎青黛莞尔,“不过举手之劳,邻里间相互扶助,也是应当的。”
说罢,她捂嘴假意咳几声,呼吸不平稳。
她帮了陆老翁,陆老翁也应承她将这小院租给她。虽说这小院片偏是偏了些,胜在清净。
看黎青黛纤瘦孱弱的模样,陆月不自觉绞紧了帕子,进前一步,“李大夫,可还好?”
邻里乡亲大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黎青黛面皮生得白,面容昳丽,性子也不错,是陆月从未见过的,春心萌动也是难免。
随着她靠近,黎青黛后撤两步,摆摆手,“夜里吹风着了凉,陆娘子离我远些,仔细染了病气。”
“阿月,咱们别打搅李大夫歇息了。”陆季将鱼硬塞到黎青黛手上,愣是没看出陆月的女儿家心思,未曾看到陆月眼底的黯然伤。
兄妹二人走后,黎青黛望着手里的鱼,只觉无奈。
黎青黛有医术傍身,能凭自己的双手混口饭吃。当地的药铺掌柜见她真有几分能耐,聘她为大夫,每旬有七日在镇上的药铺内坐诊问病。
她刚到药铺,却见那两个药铺伙计跟她打声招呼,她含笑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