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的中年女性身穿素净的衬衫外套,握着笔的手充满了岁月的痕迹,她先是一愣,放下笔,立马站起来,大步走向大门,打开门,见到了样貌没有任何变化的黑格。
黑格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埃利乌斯?”
尽管埃利乌斯现在满脸都是皱纹,黑格也能从对方的笑容辨认出眼前的人确实是埃利乌斯。
——黑格认为,每个人笑起来都会有所不一样,就像是印章一样具有识别性。
“是的,许久没见,您一点都没有变。”埃利乌斯变得稳重、温和。
她用目光示意骑士队长离开。
仅剩下两人的时候,埃利乌斯提起黑格关心的事情:“您是来见母亲的吧?”
“是的,她……”
“她还活着。”
黑格的心情变得轻松一些。
“但是她的状态并不是那么好,她说,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至少要见她一面。或许是这份执念,她撑到了现在,很多人都说,这是迹。”
黑格跟着埃利乌斯前往赫蒂彻的房间。
在路上,埃利乌斯一直向黑格诉说一些事情。
“这几十年的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您也看到了,这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
“你做的?”黑格看向埃利乌斯。
经过落地窗,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地毯、墙纸都换了新的,与她离开前没有一点一样,但是散发出来的气息很熟悉。
“您知道?”
“当然。赫蒂彻不会这么做,会这样做的人只有你了。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可西里森林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说,要建立出一个平等的世界。这种想法,只有在幸福中诞生的你才会有的想法。”
埃利乌斯忽然笑了,褶皱加深了一些:“您说得没错。真是怀念啊……这么多年前的事情,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继续说别的事情:“您回家看了吗?”
“看了……然后我去了墓园,在那里,我还看到了希尔的墓……”黑格微妙地停顿一下,“要是我再快一点,应该就能见到她们了。”
她垂下目光,掩去情绪。
埃利乌斯流露出无奈又悲伤的表情。
黑格问:“你不问我这些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吗?”
“母亲交代过,不要问您。”
黑格沉默。
埃利乌斯停下脚步,站在一扇门前:“到了。”
她推开门,黑格看到有一名女士在收拾东西,埃利乌斯对那名女士说:“有客人来了。”
对方了然,又连忙简单收拾一下,从房间里出来。
埃里乌斯对黑格说:“您亲自来唤醒母亲可以吗?”
“可以。”黑格愉快地答应了。
她走进房间,身后的门被埃利乌斯轻轻带走,就像是一阵微风。
房间的窗帘拉了起来,阳光照射进房间的缘故,房间才不会显得沉闷。
黑格看到了躺在床上白发老人,脸上褶皱已经难以再看出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沉默地拿了一把椅子放在床的一边,坐下来,她能看到赫蒂彻将近枯竭的生命。
——赫蒂彻随时可能死去。
赫蒂彻使用了某种的特殊方法把生命留下来了,但是这并不能完全阻止老去死亡,顶多只能缓解。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起码也有十阶,也就是说,赫蒂彻是十阶。
黑格曾经问过赫蒂彻:“你想要长生吗?”
赫蒂彻愣住,看向黑格:“不想。生命有限,自己所经历、要达成的事情会变得更有意义,更珍贵。忙碌于自己的目标,实现目标,达成一切然后死去,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不认为寿命短暂是一件坏事,寿命短有寿命短的好处,寿命长有寿命长的好处。”
黑格的手搭在赫蒂彻的手上。赫蒂彻的手干燥、满是褶皱、粗糙的手厚实。
她唤了一次又一次赫蒂彻的名字,赫蒂彻才从睡梦中醒来。
赫蒂彻缓慢睁开双眼,看到黑格、感受到黑格手掌的温度时,露出了笑容。
“我这是在做梦吗?你竟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赫蒂彻的声音温和,就像是午后的太阳,透露着暖意。她褪去了属于皇帝时期的凌厉与威严。
“我真的太幸运了。”
——不,幸运的人是我。
黑格也跟着笑了,那双深紫色的眼睛罕见地没有过于遮掩情绪,她紧紧握着赫蒂彻说:“我回来了,很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赫蒂彻发出苍老又沙哑的声音:“你要做的事情都完成了吗?”
“完成了,全部都完成了,所以我来了。赫蒂彻……我想,我应该跟你坦白一些事情。”
赫蒂彻始终挂着微笑:“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