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贺白。
贺白没有和她再去详细的解释什么,只是望着她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这次,我不会连累任何人。”
“林溪,”贺白刚一出声低唤,便又立即改口,“还是先叫你楚灵吧,我已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至于你的事,可以不必告诉我,但日后你有任何事,大可直接向我开口,不用有所忌讳,我定会全力助你。”
贺白不知宋楚灵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但他如今也已经极为明确,宋楚灵与他一样,要为荣家报仇,且这小姑娘心思异常缜密,绝非常人。
宋楚灵颔首谢过,随后问道:“贺哥哥,有一事我想问你,姐姐在入宫之后,你二人可曾有过往来?”
贺白先是摇头,眸光落向那绢花时,忽地想起什么,道:“只一次,是我休沐时,在宫外遇见了她的近婢,将这绢花给了我,还要我日后若是遇见你,便替她转述那句要你离开上京的话。”
不管是贺白还是宋楚灵,都不能理解荣林欣当时的这个举动,但眼下这不是重点。
“如果贺哥哥没有和姐姐有所往来,那晚皇上在延晖阁究竟看到了什么,为何会有宸妃与人私通的传言流出?”这才是重点。
贺白立即否认道:“林欣不会与人私通,不管皇上看到了什么,都是假的。”
宋楚灵也是这样想的,尤其是得知了贺白的存在,她更加笃定延晖阁之事是被人做了局。
宋楚灵望了眼天色,她知道连修会帮她拖延时间,可她与贺白实在耽误了太久,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两人重新走上廊道,宋楚灵将贺白送出含凉殿后,立即就朝回赶。
一进院子,她就看见了守在屋外的辛祥,心里莫名咯噔一下,她还未走进屋里,就听见李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我方才已和母后皆说过了,要搬入甘泉殿住。”
甘泉殿极小,是距离含凉殿最近的住处,之所以叫甘泉殿这个名字,便是因为它的正门直对含凉殿后的那处清泉。
也就是说,日后若宋楚灵要与李研在泉边散心,不论做什么,都会落入李砚的眼中。
宋楚灵走进屋,朝李研与李砚各行一礼,随后走上前去,规矩的站在李研身侧。
李研暂时没有理会李砚,而是看向她道:“怎么去了这般久?”
宋楚灵弯身低声道:“奴婢方才询问了贺大人一些事,是关于哪些花草可以入香,或是制成糕点的事。”
方才李研同宋楚灵在后院时,宋楚灵就对许多未曾见过的花草产生了好,所以她这样对李研解释,李研并没有起疑心,反而还弯了唇角。
毕竟,不管宋楚灵想要用花草入香还是制糕点,也定是为了他。
正与连修说着要迁殿之事的李砚,在瞥见宋楚灵与李研低语时,那眸光柔柔且小意的模样,顿时收了话音。
他撩开最外层那件青色薄纱,一边将腰间系着的银灰色香囊在手中把玩,一边含笑着望向二人,“聊什么呢,这般高兴?”
因李砚平日里腰间上从未空过,那玉佩、香囊、佩印、荷包等,一个都未曾落下过,且还皆是做工精良,质地珍贵之物,所以李研方才并未留意。
此刻却是看到在那最显眼的位置上,竟挂了这样一个做工粗糙,看不出什么样式的香囊。
他又朝连修身上的香囊看去,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腰间,的确在绣工上不如那两个,但他就是喜欢。
李研唇角微微勾起,又与李砚说起甘泉殿的事,“在皇城时也不见你这样用功,怎地来了行宫,便要日日寻我练字?”
李砚道:“我也不知怎地,在皇城时总是心浮气躁,如今一来行宫,看到这般悠然之色,忽然就意识到,不该再磋磨时光,应当如大哥所言,多读书,勤练字,这样不好么?”
李砚就是拿这个借口与皇后说的,皇后一听他要努力练字读书,自然是立即就应允了,只是这一片向来因晋王喜静的缘故,只住他一个主子,旁边的几处小宫殿从不会安排人进去。
皇后又忧心会扰到李研,便让李砚过来询问他的意思,若他应允,才会让内侍省进行安排。
李研听他这样说,微微颔首道:“你若当真是存了这个心思,自是可以搬去甘泉殿,可若你只是在敷衍我……”
“怎么敷衍?”李砚忙笑道,“我这次定会日日都来寻大哥,与大哥请教学问的。”
两人说话时,连修朝上首看去,眸光很自然地从宋楚灵面上缓缓扫过,在与她目光短暂交汇后,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眼看李研就要被李砚说动,连修终是朝李砚拱了拱手,出声道:“甘泉殿虽然与含凉殿距离相近,可这么多年来未曾有主子入住过,里面有许多东西怕是已经破损……”
“无妨,将我现在所住之处的东西,差人换过来便是。”不等连修说完,李砚直接将他话音打断。
连修并未应下,而是又道:“殿下所言极是,可桌椅可以更换,然墙瓦许是还需修补一番,眼下恐是很难……”
“我说了,无妨的。”李砚脸上禽笑,可语气中隐隐透着一股寒意,他抬眸直直朝连修看去,语气不容抗拒地一字一句道,“我不在意。”
连修不卑不亢地又朝他拱手道:“殿下可以不在意,但这是内侍省的职责所在,若殿下在甘泉殿内入住时,有任何闪失……”
李砚“蹭”地一声站起身来,只两步便来到连修身前,“你再说一遍。”
宫里人向来知四皇子的脾气,他可是连太傅的面子都不理会的,连皇上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寻常人更是不敢轻易招惹他,不过四皇子也并非蛮横之人,只要顺着他的意,他也不会刻意去刁难何人。
可眼下堂中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显然李砚是来了脾气,刘贵忙朝李研看去,若是以往,李研最烦这样的情形,定会出声将李砚叫住,或是找个由头把连修挥退。
可此刻,他端着茶盏,旁若无事般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未见半分想要出手的意思。
宋楚灵见状,忙朝连修使眼色,可此刻连修并没有朝她这边看来。
连修目光冷然,并没有因为李砚的愠色而选择退让,“殿下,奴才……”
“你还知道自己是奴才?”李砚毫不客气的再次将连修打断,他凤眸微眯,嗓音沉哑地道,“我以为你早就将自己的身份忘了。”
与此同时,李研将茶盏缓缓搁下,眸光朝身侧看去,见宋楚灵那双小手只是微微攥着,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紧张的捏衣角,他心头莫名松了几分。
李研的这个微小的观察,是在宋楚灵的意料中的,从前每当她想要表现出焦急的情绪时,会故意让李研看到她捏衣角的这个行为,可方才她明明没有表现出紧张,却不知李研为何依旧不肯出声。
宋楚灵不愿再耗下去,李砚那样的性子,若当真脾气上来,连修是要吃亏的,她深吸一口气,朝一旁的刘贵看去,刘贵正蹙眉望着那堂中二人,余光瞥见了宋楚灵的目光,便也朝她看去。